原来季峰和祝伟妍是同一个大学毕业，前后相差一天进到质监站。祝伟妍家在本省西部山区，学的是计算机，大专，白净漂亮，文艺方面很行，是辛主任到学校去挑选来的，可见当时也是欣赏她的。如今3年不满，关系就闹得这么僵，实在是令人费解。

两人到了一个熟悉的小饭店，捡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点了两瓶黄酒，叮当一碰杯，祝伟妍的眼泪就下来了。

季峰说你别这样，也许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面糟。祝伟妍只是一杯接一杯喝酒，流着泪不说话，弄得季峰有些手足无措，后来就抢下她酒杯说你要老是这样，我走啦！

祝伟妍这才擦了半天眼睛，说：“其实原来不是这样，都是樊科那个王八蛋弄的鬼。”

樊科原是局里公用事业科科长，退休后闲不住，就经人介绍来到质监站做做技术工作。质监站都是技术人才，只有樊科有着丰富的官场阅历，因而很快就被辛主任所倚重，大事小事都要听听他的意见，就充当了军师的角色，半年不到就俨然是单位的二把手了。

“啊？怎么和她有关系？”季峰有些莫名其妙。

“樊科儿子32了一直交不上女朋友，他就动上了我的脑筋，我也见过他儿子一面，但实在没感觉就回绝了，就这样得罪了他。也不知道他在辛主任面前到底是用什么手段中伤我的，弄得我现在惨死了。”说罢眼泪又下来了。

“谈朋友的事情要讲缘分，没感觉的怎么也不能硬捏到一起是吧？”季峰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他知道樊科是个厉害角色，但万万没想到是个如此心胸狭窄的小人。

祝伟妍叹了口气说：“季峰，我直说了你别不高兴，你现在过得很得意，但你是北方人，你很直爽还有点单纯甚至幼稚，其实当初我在学校里成绩不太好，你知道辛主任看中我什么吗？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老家是西部山区的，没有这里富裕，辛主任觉得把我招来我就是进了天堂，是有恩惠于我的，其实我并不太在乎的，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

“其实我很懒，我计算机学的不好，规划施工都不会，描图画图我又不愿意，每天心里都很烦躁，我想走我想离开我想到上海去，但是却没有路子，只能这样每天行尸走肉一样地忍着。”

迟疑了一会，她抬起头，两眼幽幽地看着季峰说：“刚毕业时，辛主任把我安排在单人宿舍，我就怀疑她居心不良，果然他就经常到宿舍来磨牙，有几次喝多了酒夜里来敲门，我没开门。可是我心里也很矛盾，我什么都不会，看着你们一个个干得风生水起的，我也有自尊，我真恨辛主任为什么把我招进来，我一直觉得是他在养活我，我很自卑也很内疚，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他，可是我终究还是下不了那个决心，毕竟我还没结婚啊！”

季峰看着祝伟妍大颗的泪珠从脸上滑落，然后滴落在酒杯里，心中的震惊不亚于一场地震，辛主任待人和气关心下属赚钱有方八面玲珑几乎没人不说他好，在季峰心中就是完美的形象啊，没想到就在这一顿饭的功夫里，轰然倒塌。

第二天季峰准时到村里上班，从家里走到后面的一条马路就有到乡下的车，花4块钱乘20公里下车，然后再步行几百米到村里。

上午9点多，有电话打到办公室说等下派出所几个人要来，黄村就很严肃地说：“小季，估计是找你了解情况的。”过了一会又说：“小季啊，做事还是要凭良心，我一世人生快60了，钞票没有，凭良心做事体才能睡的安稳。”

果然时间不长，来了三个民警，为首的是副所长姓张，和大家都很熟悉，张所先到隔壁顾书记那里报了到，香烟茶水寒暄了很久才出来说我们到会议室谈吧。

季峰头一次被警察询问笔录心里感觉有点奇怪，不料张所长并不急着问话，很客气地和他聊了一会家常和北方老家那边的风土人情，原来他也在河北当过几年兵，说起来有几分亲切。

然后就转入正题说：“关于那天吃饭的事情呢，如果你看见黄有才和她在一个包厢里的话，要如实告诉我们；但如果你确实没看见什么，当然也不能诬陷他是不是？黄厂对莲花村的经济发展还是有贡献的，我也和他很熟悉，人很不错的嘛！”

季峰觉得有点思维混乱，如果说没看见，那就是做了伪证吧，要负法律责任的，也违背了自己的良心，让那个油头粉面的黄厂漏了网，从感情上说自己是不愿意这样的；但是从顾书记从张所长的话里，给自己的暗示都已经再清楚不过，自己刚刚到这里来，如果触怒了他们，接下来的两年，日子一定很难过。

想到项美丽躺在**浑身石膏绷带，心里不禁对黄厂十分厌恶十分憎恨，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此外季峰心里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东西，那就是，自己和项美丽同样都是外地人，都是外地人到这里来混饭吃的，虽然自己仿佛已经进入主流社会了，和代表主流的本地势力站在一起对付人单势孤的外地打工妹项美丽，心里终究还是有一点物伤其类的同情和感伤。

想来想去，真是千难万难，犹豫不决。

张所长见季峰不说话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说这样吧你要是点头就代表看见了摇头就代表没看见，季峰僵在那里没反应，三个警察就抽烟发呆也不说话，过了很久季峰觉得脖子僵硬就扭了一下，张所长猛然往前一探身说：“摇头？那就是没看见啰！”然后三人相视一笑，低头做好了笔录，拿过来给季峰签字。

季峰低头不吭声也不拿笔，张所长就虎起了脸说是你自己摇头的怎么又不签了呢？我们都看见了是不是？另外两个民警就忙不迭地点头，这时书记进来了，往台上扔了三包硬中华，说：“好啦很晚了吃饭了吃饭了，你们也别老是难为我们小季，没啥好问的。”然后走到小季身边装作不经意地说好了吃饭了，赶紧签个字走吧。

小季楞了一下，抬头看看书记，就拿起笔，慢慢签上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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