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赶快给家里打水，武二郎又来找我，他笑嘻嘻地说：“坐下，”我们在葡萄架下坐下，他说：“你真厉害，除了耳朵还把我身上打了八个眼。”傻瓜。他神秘地问：“你好上连弟了？”“没有，”“对了，莲儿比连弟漂亮多了，你看不上她。你给连弟说‘我想和她好’，给你一毛钱。”“熊样啊，你自己给她说去。”“说一回了，她打了我一顿。”他没完没了的纠缠，我说：“好吧，她打你别怨我啊。”

帮黑天我对莲儿说：“姐姐，晚上有个长套，我明天才回来。”莲儿给我装了几个三合面的馒头两块自己腌的咸鱼，她说：“外面没有干净水也不要乱喝水，渴点难受可不生病。”这是我每次出门的嘱咐。

我在沙坑里游了一会，天大黑了才去找连弟。连弟在无影山北坡等我，北坡黑漆漆的。她说：“怕你害怕，我早来了，走，看鬼火去。”经常见鬼火，不过一两个，这里真多，一片片一溜溜，蓝幽幽的鬼火蹦蹦跳跳飘飘悠悠此起彼伏，连弟故意慢慢走，鬼火三三两两在我们后面跟着，我害怕了：“连弟姐姐，我害怕，咱们回去吧。”“怎么害怕呢？多好玩啊。”“鬼老跟着，我害怕。”“不是说了吗，没有鬼。”“这是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不是鬼，好玩的东西。”

两边主家都来了，人家给我一件大褂一顶锅盖般的礼帽，发给我一个木牌位。人家烧纸，连弟点着香，她念咒了：“天皇皇，地黄黄，黄泉路上人茫茫，魂兮，魂兮，归来兮，敕！”她瞎字不识跟谁学的鬼话？

她指我一‘敕’闹得我全身汗毛都炸起来了，大热天搞得我浑身冰凉，死新郎的鬼魂一定跑到我身上了。我说：“连弟姐姐，帽子太大，我看不见路，也不能走。”“你搂着我的脖子，”我搂着她的脖子，她搂着我的腰，她劲真大居然把我提起来。

两个红灯笼前导，一群手电筒后随，不管我这新郎是死的是活的，是新郎没错的，要不哪有这么些人伺候我。

丘子上挂起气灯，把周围照得如白昼，鬼火们突然销声匿迹。

主事的喊：“姑娘上妆，”过来两个女人给连弟穿上大红绣花衣服，盖上红盖头，连弟和我并排站着，手里也捧着牌位。“请姑娘，”一个女人喊：“他姑姑，你婆家来人了，姑爷来接你了，你听见了吗？”连弟回答：“嫂子，我听见了，这不是来了吗？”“开门，”几个人稀里哗啦就把丘子扒了，丘子都是单砖的不结实。

这里离马路挺远，主事的不能说‘姑娘上轿’他喊：“姑娘出厅，”两个女人搀扶着连弟，两个人架着我，脚不点地，飘到马路上。人家是正规结阴亲的，不用我一会冒充小舅子，一会冒充儿子，也不用我抬棺材。

人家把棺材装到马车上，盖上红被窝，车把上挂上红灯笼，我和连弟坐在前面倚着棺材，向新郎坟出发。

上午八点就到了新郎的墓地，连弟抱的牌位是‘刘子行之灵位’，两边主家借了好几步低声阴谋，人家让我和连弟匆匆拜堂，这次送入洞房可麻烦，人家领我们到了一个两米见方四米多深的土坑旁边，主事的说：“你两个下去，先点上灯和蜡烛，你们抱着牌位跪下，女人先说‘天长地久’，男人‘说不离不弃’把牌位摆到供桌上，记好男左女右，上五供，上香烧纸，再把你们拉上来。记住所有的活都是女人干，男人抱着牌位站在旁边。”

我得意的看看连弟，别看你厉害，你是我的媳妇就得干活。莲儿更厉害，都敢让我顶着被窝晒被窝，二婶子把她拉到屋里问她：“莲儿，天大还是地大？”“天大，”“莲儿，你看这个字，”“夫，婶子我知道丈夫比天都高一头。”“知道就好，别看他小，他是你丈夫，你得尊重他。”莲儿出来就不服气了：“整天让二叔罚跪还天大呢，”

这个坑下面还有洞口，我害怕了：“你们要是不拉我们怎么办？”连弟说；“不要说话，”她先下去了，我也硬着头皮下去，原来下面是一个普通的石砌起拱墓，宽两米多长三米多，对面墙上有个龛，龛里有两个镇墓兽中间一个油灯，两边还有石刻的对联；

右；山清水秀淑懿地

左；人杰地灵文章乡

所谓五供，就是小米、干莲子、大红枣、点心、水果，“连弟姐姐，为什么供小米？”“听说鬼喜欢吃小米，”“噢，”不知道鬼和鸡有什么关系。

连弟忙活完，我们刚替死人发了誓，她脸色苍白，她说：“不好，快抱抱我。”我有些犹豫，莲儿要知道了还不打死我，她说：“快点，”我抱住她，她说：“使劲抱，”过了一会，她说：“好了，”

我们刚上去主家就说：“快上车回市里，”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事好像办的挺草率。在马车上连弟低声对我说：“今天不应该接这个活，更不应该下去，我刚下去就来月经了，浑身害冷，好像中了阴气，你的煞气重，让你给我挡一下。”“噢，我当是你想当我媳妇，吓我一跳，你可别给莲儿说啊。”“熊样的，”

我说：“我知道月经就是事，什么事不清楚，一次二婶子对二叔说‘我来事了不舒服，你给我冲碗红糖姜水。’二叔说‘你问问你婶子来什么事了，你说我看看事行吗？’我如实问了，让莲儿打我一顿，二叔给二婶子洗了好几天脚。我在家挨打多数是二叔的事。连弟姐姐，月经是什么样的？”

“我不能给你说，你大了莲儿会给你说的。”

“连弟姐姐，你知道吗？我打麻雀不行，一个也没打着过，我打人头百发百中，一会就打破过三个人头，都是欺负女人的家伙派出所也没表扬我，也没没收我的弹弓。韩爷爷说我有煞星，胡哥是大学生，他说我有煞星才好，我问胡哥‘为什么我打人头百发百中，打麻雀不行呢？’胡哥说‘笨蛋，人头比麻雀大的多。’真没劲。”“我也是听韩爷爷说你有煞星，能挡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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