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拍马迎风

是陈志委先看到钱名权向他们这边走来的，以后是所有的同事。他们看看凉荫外的烈日心头不约而同地呈现出一个决定：出去干活，大做特做一下，等钱名权走了再回来歇！可是，天实在热，不要说出去做事，光站着都发晕。

陈志委极小声，又是极无奈地嘟哝了一句：“天这么暖，哪里我们要给他拼命呢？”于是每一个想要虚假动作一下的同事整个儿地收敛了大干一番的决心，生生而又夹杂着些许担心地站着。他们或是装着交谈，或是看着远方，或是来回走动……

一向借口多多的陈志委，看着眼前这挤破市场的西瓜，心想钱名权真是发死了！然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刚刚实行的股份制。现在这个果品公司就是钱名权的了，我们躲在凉荫里不干活，公然和他作对，他会不会辞退我们？钱名权可是经常说：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多的是。陈志委这般掂量着的时候，钱名权已经来到他们面前。钱总的脸阴沉阴沉的，就像夏天多变的天空，时刻都有可能打雷！钱停住脚步，不吭声。倒是陈志委来得快，他迅速从裤兜里变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钱总抽支烟——”

钱名权将指逢间抽了一半的“玉溪”向陈志委不见幅度地亮了亮。“来啥来啥，抽一根！”陈志委一脸的执著。钱的脸上果然有了些许笑意，伸手接了，夹在指缝间。这时身边七八同事纷纷效仿。钱于是带着少许气愤和更多的欢喜，大着声音说：“不抽不抽——”怎奈下属无比赤诚，钱名权只得一支一支地接了。钱名权向市场北门去了……

北门连接外面国道的是一条近30米长的巷子。巷子的最大宽度仅能来往两辆三轮机动车。左边金鑫果品市场，右边华联超市，华联的生意亦是特好，因此这条路拥挤不堪。高然头戴草帽立在火炉一般的日头下，忽东忽西，忽左忽右，一刻不停地疏通车辆，巷道通了又堵，堵了又被打通。

这条道直接连接外面国道，市场里三分之二的车辆都从这条道进出，高然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条路不能堵。陈志委何时来的他不知道，陈志委在叫他：“高然！——喂！——钱总叫你去呢！”“我走不了。”高然甚至没空看陈一眼。“钱总在那边等你呢！”陈半是气半是恨，而他的表面只是急。

钱名权拨开人群走向高然：“呆鹅！像你这么干，这条路什么时候能通？”钱名权做了个向东，向华联那边赶的姿势，面孔上尽是激愤和不满。

这不是损人利己吗？为什么？不行！高然立着……可难道我要“抗旨”吗？大概僵持了有一分钟，高然转身没入车阵人群，一如以前。钱名权楞楞地看着，气急，来回踱步，继而恨恨地嗅了几口“玉溪”，猛地将烟头砸在地上。这时陈志委冲到高的面前，对拥堵的车辆一阵拳打脚踢：“向东，向东——”高然瞪了陈志委一眼。转脸钱名权已经不在人群中，高然松了一口气，回头，身边又没了陈志委。人群中陈志委正向华联超市走去，那里面有空调……

下午4时，那条巷子终于被打通，再看高然，汗水从发梢、褂边往下滴。这时陈志委从华联超市里出来，狡黠地跟着高然，走向市场，走向钱名权或是公司领导可能张着的视线。坚决、幸灾乐祸，而又略带少许善意地对高然说：“今天你闯祸了！”高然转过脸来盯着陈志委的脸看。“干什么？”陈不解。“滚！”

04梦开始的地方

三年前花月蓉来阳城见高然的那一天，阳城女作家汪本正在市新华书店签名售书。书店里人流如织，花月蓉和高然好容易挤进去。花月蓉在前站着，高然想：日夜思念的花月蓉现在就在我的面前，缘真是微妙！

终于轮到他们了，高然抓住时机：“汪老师，有机会我想跟您聊聊！我叫高然！”“高然！？久仰，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文章，这样吧，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好好，谢谢！”

高然攥着那张写有汪本电话号码的字条，从人群中挤出来，花月蓉**跟着。花月蓉叫高然。高然伸手牵花月蓉的手，花一惊，抽手转身。高以为她是害羞。蓉看着高然，脸上尽是歉然。高笑笑：“我们走吧。”

缘就是微妙，生活又是如此博大！高然愈想愈觉得不可思议，仅仅拨错了一个号码就认识了花月蓉，仅仅一句话就换得了汪本的电话号码，真是人生无处不相识，相见真的很幸福！

高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可是自从那晚在电话里结识了花月蓉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天天给花月蓉打电话。花的声音年轻、平和而又从容。日复一日，高然恋上了她的声音。

一天高突然对蓉说：“你做我女朋友吧！”“你也没见过我。”蓉并不觉着突然。“我不在乎你长得什么样。”“我从没见过你！”“可你知道我的心！”“我才17岁！”“我等你长大！”“等？等多久？”“要么这样：现在我们仍以朋友的礼法相处，但你必须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蓉不答。“怎么不讲话？”高然的心提到了嗓眼。“---好吧。”蓉说。蓉匆匆挂断。

一星期后蓉执意要来阳城看高然。高一推再推。高是个年轻有为的作者，他有写不完的东西，他怕她搅乱了他的思绪。花像倾慕高然一样倾慕汪本，这天汪本正好在阳城新华书店签名售书，花月蓉执意要来。高然不知道花长什么样，可高很清楚他血统里的忠贞、仁义和爱，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喜欢花的平凡，甚至丑陋，因为他们心灵相通。上午9时09分，花月蓉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尽管高有多方面的准备，可是他仍掩饰不住心头的惊诧，花月蓉正如她的名字一样花蓉月貌……

高和蓉并肩走出新华书店。花扬手挡了一辆的士，花要去的地方竟是她来时的站台。高问蓉这是为什么。

“……对不起……我早有……男朋友了。”

“什么？”高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木然。

“……从答应你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就一直不安，我……”

“你骗我!”

“不是不是——”

“我不是你心目中的……”

“不！恰恰相反，然你是我的梦！”

高不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男朋友，他卧病在床……医生说……”花说不下去了，花哭了。

高然的脸色稍稍缓和。

“高然，我爱你！”

“住口！”

“那你打我吧！”花猛然抬起头，抓住高的胳膊。

高然看了花月蓉一眼，脸上没有表情。

“你打我吧！求求你，我求求你……”

高然直视花的眼睛，花的眼睛很美，花的眼眶里满是泪水。

花月蓉在高的无言中离开了阳城。

下午，高去了趟电信局，改了拷机号码。

回头的路上，高然拨通了汪本的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稚嫩的童音：“喂——”

“你是汪灿吗？”

“是的。”

“妈妈在家吗？”

“妈妈，电话！”

高然听得那头一阵空旷以后有人拿起了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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