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熬出全世界最好吃的干锅鸡给你尝尝”，我心里一边默默念叨，一边急于伸手到灶台上拿调料。

突然，背后一阵厚实的温热袭来，接着是两只手**的环住了我的胸。

我知道一定是枫儿，她总是喜欢在我手忙脚乱时来搞突然袭击，当然，我也乐于享受这样的恶作剧。枫儿的胸不是很大，但是够酥软的。隔着薄薄的白衬衫，摩擦的我怪难受的。

我反过身来，揪了揪她她乖巧的鼻子，故作嘲弄对她说：“小色女又发骚了！小心我就地正法哦！”，她嘟嘟嘴，不服气的还击道：“人家想尝尝你做的鸡肉嘛”，说着顺手从锅里钳起一小块鸡肉塞进嘴里，便转身回到客厅，那迅捷让我自然想到了一个词语：釜底抽薪。

“恩，好吃！”他一边夸奖我，一边舔着大拇指的油汁。看着她天真调皮的样子，我陷入了沉思，思绪跨越到两年前的一个黄昏。

一

那是一个落寞的雨季，那个骄傲的兰甩门而去，从此永远的离开我的世界。我没有阻拦，我知道对于要走的女人，一切的努力只是留人不留心的徒劳。

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地板上，望这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坐过了多少个黄昏和天明。我是在数着兰的誓言，和窗外的落叶度过的。落叶很美，大地是个温暖的家。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宽敞的医院，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

我昏迷了两天，是送信的邮递员把我送到医院的。

我的病床跟前坐着一个恬淡文静的女孩，弯弯的睫毛，大大的眼睛，一顶端庄的护士帽给她秀气娇嫩的脸庞更增添了几分雅致。见我睁开眼睛，她淡淡一笑：“你终于醒了”，顺手递过一封有着灰色信封的信，“给，你的信！”信封的字体再熟悉不过了：母亲的那工整娟秀的字迹如同童年丢失的玩具，总是让人难以忘怀。我以颤抖的双手接过信，随手插在枕头下，半响不说话。

她自然看出了我的心事，关切的问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我看着她乌黑的眼眸，如一泓静夜的小桥流水，溢满贴心和惬意。不知道怎么的，我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鼻子一酸，眼珠子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我，递上一张又一张的纸巾。

“你真好”，我看着她傻傻的表情，突然破涕为笑。

“那当然啦，大家都这么说！”，语气调皮中带着几份古灵精怪，有点小姑娘的味道。

我开始重新审视面前这女孩，我发现除却她外表给了我想象中的安静以外，她那快速而有趣的情绪感染力和被感染力更是不容忽视的。

这绝对是个有个性的女孩子，我心想，于是便打开了话匣子。

她姓白，单名一个枫字。巧的是，他竟然和我来自同一个城市——古老而沧桑的西安城。

“白枫，白枫，西安城里的一片白色的枫叶”，我开始解构起她的名字，“有创意，只是太矛盾！”

“恩，是挺矛盾的！”她的语气带着沉重，眼神也变得忧郁。

“想知道我以前是谁么？”我以一个搞怪的问句转移话题，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愤。

“哦？”她瞪大了眼睛，明显一副猝不及防，却又急于知道答案的表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是谁，但我知道我现在是谁！我现在可是一个在一位美女护士细心照料下茁壮成长的光荣的病人哦！”我的语气很无厘头，有点周星驰的味道。

“讨厌！戏弄本姑娘，找扁！”，说着她那小馒头似的拳头就要落到我身上，不想慌乱中，我挡过去的是巴掌，结果是那小馒头变成了肉馅，包进了肉包子里面。

一刹那间，我们彼此的笑容都僵住了，我很灵敏的感觉到，在某一秒中的对望中，她有意的回避了我的眼神。

她终究还是机敏，拳头迅速的抽离了我我手掌，道一声“我去趟洗手间”，悠然离去。

我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她那不轻不重的关门声音又将我的心情带入到一个凝重的地带。

这个时候除了发呆，实在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做。我于是想起了枕头下面的信，于是迅速将它抽离出来，看着那一行行用泪水书写的文字，往事一幕墓涌上心头。

二

我的离家出走是父亲一手造成的。

父亲和母亲是被外婆逼上婚姻殿堂的，父亲当年一个穷小子，凭借着一张会讲大道理的嘴和死皮赖脸的执着打动了我外婆。在那个年代父亲算得是很有思想的青年了，而且长的又壮实，外婆算是认定了这女婿。没有收一份钱的礼金，就把妈妈给嫁了，娘家还倒贴了一些衣物和礼品。那时候，我母亲才16岁，生的一副美丽而坚毅的面容。

婚后的父亲火爆的本性开始显露：无论何事不开心，总是不忘记对母亲拳脚相加一番。我最是不能忘记童年的一个画面：妈妈一边坐在堂屋门前一边缝衣服，一边流泪。年幼的我，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捉着那些小蚂蚁。妈妈唤我过去，摸摸我的头，说我儿乖哈，不要乱爬！把衣服弄脏了，买肥皂好贵的。

童年的时候，妈妈很疼我，每次有好吃的东西总是留着我吃，多数时候也会让我送点儿给父亲。晚上做饭的时候，她总会抱着我坐在灶门口唱毛**时代的革命歌曲给我听，这使得我到现在为止的音乐喜好上，还是偏重经典老歌。我在妈妈怀里欢乐的笑着，闹着，大脸小脸辉映着哗啦啦的火苗，那感觉真奇妙。

童年的我很是调皮，不是把沙丢进水缸里，就是把妹妹塞进床下面。为此也挨了父亲不少的打。母亲总是不忘记教导我：爸爸打你是因为你不听话，你听话他就不打的。我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嘀咕，别的小孩子也淘气，可不会挨打。

长大一点，逐渐懂事了，就慢慢变得沉默。也开始对父亲产生了反感，几次三番准备向他申明，让他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却又总是堵在嘴边：父亲那个人实在是接受不了异己的观点的，他准会动气，甚至会动手。

我小时候读书很聪明，尤其是算术，每次都拿满分。唯有一次拿了99分，结果是让父亲折的三根小木棍打红肿了手掌。他是那样的不容分说，不顾母亲的劝阻，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他的那句“养子不教父之过”的至理名言算得是塞满了童年的我那幼嫩而弱小的耳孔。而我，到现在为止还不曾告诉过他，那剩余1分是老师判错了。

我慢慢开始学会了不解释，每当犯了“错误”时看到父亲怒不可揭的面容时，我便自觉地捡来一根棍子，翘起屁股递上去，唯独希望的是那棍子长的不太结实，因为按照惯例，父亲不打断一根棍子是很难罢休的。

整个童年，父亲除了对我卷面成绩异常关注以外，从来不曾真正关心过我，他从来不过问我的生活状况，更不说和我有心灵的交流。他总是饭碗一放下，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童年的我，那个有事无事常常挨父亲揍的可怜的我，基本学会了不流泪。印象中只掉了两次眼泪：一次是有同学冤枉我偷东西，我掉下委屈的泪，同时把责任揽了下来，没有怨恨什么。一次是在课文中读到牛郎织女的故事，我掉下了惋惜的泪，同时把牛郎织女的图片裁剪下来，粘在一起贴在床头的墙上。

三

第一次和父亲吵架发生在我读初三的时候，那是一个周末我离校回家，一进门就看见父亲又将妈妈按倒在地，原因是妈妈责骂他不该打牌。我突然间僵住了，心中不断翻腾着儿时的父亲那凶神恶煞的身影，以及母亲那委屈无助的眼神。多少年积累的怨气在那一刻瞬间爆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我一下子就冲了过去，猛地推开了父亲，抓住他领口吼道：“你个魔王到底想干什么？”妹妹当时是被这景象吓得抱头直哭。

父亲的第一反应是，突然一下子愣住，紧接着的是暴跳如雷，狠狠将我推甩到一边去，责问我：“是不是反天了？”

“是！我就是反了天，你是我们什么人，凭什么一不开心就动手？”青春的叛逆，加上年少的血气方刚，让我有勇气与他针锋相对。

听到这话，父亲整个人开始战栗起来，他已经气愤的说不出话来。同时，不知道他是从我眼神中看到了打算和他斗争到底的决心，还是认识到我都长这么大了，不该再对我动手。总之在那个时刻，他表现出了出奇的冷静。

母亲当时可是被眼前的一幕吓的脸色煞白，她急忙跑过来将我拉出去，一边责骂道：“你个兔崽子啊，他再怎么样错还是你父亲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呢？”

那以后，父亲明显是收敛了很多，在我面前，再不会对母亲动手了，甚至也听不到他对母亲大声说话。对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并且开始有意无意的找我说话。

而我却习惯不了这么大的反差，也或者说是出于对以前记忆的深刻烙印，我总是改变不了对父亲的反感，对他的热情总是爱理不理的。

直到有一天，无意发现了他头上的些许银发，我才发觉父亲老了。

回想起他这么多年为了我们兄妹两个读书，也算操了不少心，他没有人际关系，也没有太高的文化，只有靠一双粗糙的大手去撑起一小片天。那个时候，我经常会想起他挖煤时候全身汗透的情景。

我开始慢慢尝试和他说话了，甚至还慢慢和他开玩笑。尽管有时候，我内心深处显得极为抵触和不情愿。然而，听到他那令我感到陌生却又向往已久的笑容时，我承认我的心着实有种莫名的欣慰感。暖暖的，让人沉醉。

四

事情没有预期的那么好，我与父亲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多年不曾交流，总会有太多的东西淤积于心，又找不到沟通的方式和门道。父亲还是那个亘古不变的思维模式：我赚钱你读书就行，其他我不管。于是我很快开始厌烦那些隔靴搔痒的交流，我们很快又开始了冷战的状态。

妈妈和妹妹为这些没有少操心，两边做着思想工作，可闹心的是我们谁也不肯低头。

一直冷战倒也好，最可怕的是父亲终于忍受不了的变化终于发生了——我的学习成绩从全校第一名直线下降，一直退到全班倒数。

收到父亲的家书时候，我甚感意外——那是他平生第一次给我写信。

信是在我离校返家时候，由妹妹交给我的。我久久不愿意打开信封，我太清楚的可以猜到信的内容，然而这并非我不拆信的原因。我只是对一向不会多写字的父亲这一举动给震惊了。他就是在追母亲的时候也没写过情书，现在却给我写信。我感觉自己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荣耀，另一方面，又似乎期待着更为庄重的交流。握着那封信，像是珍爱着无价的宝贝一般，我感觉自己得到了整个世界，久久回味着那种殊荣。

我终究还是打开了那封信，顿时感觉七窍生烟：通篇都是宣扬他的功劳和艰辛，通篇都是对我的数落和指责，末尾还来上三个大字“骗！骗！骗！”。

我吴某人自问堂堂正正，顶天立地！什么时候成了骗子？你的希望就一定要变成我的承诺？为什么每次都指责我！我抗议！

自然地，我已经彻底打算与父亲决裂。于是，我学会了翻墙出校玩电子游戏；于是，我开始学会了抽烟喝酒；于是，我开始学会了赌博打架。总之，我做一切能够惹他生气的事情来气他，看到他面部扭曲的表情，我总是能够获得无穷的快感。

想想那些没有自由的童年，搜集那些担惊受怕的记忆，忘不了那些钻心入骨的疼痛！我受够了！我要重生！

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我的出走已成必然。然而，事实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我虽然任性，终究还是舍不得母亲的孩子。可后来发生的一切的一切着实令人始料未及，那些无形的压力像魔鬼般一步一步吞噬我，渐渐把我变成了一个身不由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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