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距离

学校组织了一场篮球比赛，是初三年级一班与二班的对决，韦立塔挑选了十名女生组成拉拉队，没想到碧波也名利其中，不等碧波问为什么韦立塔就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你不行。你能行的，不要因为自卑而后退，你拥有高挑的身材，你并不比他们差，你需要的是鼓足勇气穿上迷你裙，舞动着身体大声喝彩，试试吧，与她们一样去做。”韦立塔从她的书包里掏出一件迷你裙递给碧波，“这是我的，送给你，你穿上它会比我更好。”碧波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接过，说：“谢谢”。她瞬间似乎有一种冲动，她想冲破自己的平凡，她想让自己更光彩些。“不要谢我，你自身有这样的优势，我只是看到了，也请你自己不要忽略它”。韦立塔用坚定的眼神望着碧波，其实碧波依旧没有信心，但她信任韦立塔的决定，并且不想让她失望，而且她还想让杨知语看到更好的她。只是经过一上午的简单训练，碧波便随拉拉队的女孩子一起上场舞动呼喊了，起初她的身体还有些僵硬，心里还有些忐忑，但是融杂在兴奋的人群中，大声发出自己的声音，一会儿工夫，碧波的羞涩感竟然完全消失，高挑的碧波在紧身衣迷你裙的包裹下，看到地板倒影中的自己，披开长发的她仿佛觉得此时自己是众人注目下的焦点，有几个走向赛场的男生注意到她，他们向她点头，品童也在其中，他朝她咧嘴笑了笑，并喊道：“好好看我比赛，为我加油！”碧波不理他而是朝韦立塔的方向望去，她正坐在高高的看台上托着下巴微笑地看着自己。篮球场上的比赛开始了，比赛很激烈，品童跳跃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他们班的女孩子大声尖叫着为他加油，因为品童的接连投球，一班的比分落在了后面，没有想到的是，杨知语在比赛接近尾声的时候，做为替补跑上了赛场，他身姿轻盈，极其灵活地接球、投球，他高高跳起，篮球从他手中以完美的弧度滑向篮筐，透过玻璃的纯净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好看极了。比赛似乎成了他与品童的对决，赛上场鸦雀无声，女孩子们目光专注极了，也许整场比赛品童都是主力，与杨知语最后的几个回合，他好像就已经相当疲惫，投篮动作十分吃力，当结束的哨声吹响的时候，杨知语终于为一班投进了三个球，但整场比赛一班还是以两分之差输给了二班。杨知语依旧来去匆匆，很快他就不见了身影，其实此时的他只是不想别人看到他的虚弱，短短几分钟的奔跑跳跃已经让他汗流浃背，他躲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急促**着，一股悲伤涌过他的心头，身体的越来越无力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篮球场上人群散去，碧波没有走，她在更衣室的大镜子里审视着自己，这时，韦立塔走了进来，碧波有些羞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其实很美，女人应该认真看看自己的身体，首先自己欣赏自己，而不是让男人来赞赏”。韦力塔站在碧波的身后，面无表情，漠漠说出这些，她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碧波，**超乎她年龄的成熟与冰冷，旋即，她转身离开了，碧波的心陡然一颤，她纯净，可并不代表她简单，她沉默，并不代表她无知，广泛的阅读以及长期在鄙夷中被压抑出的孤寂的沉思，让她更容易体会人的心灵，韦立塔关于性别的带有偏见的独立的深邃，让她感到深深的怜悯，在那个高傲的躯体下掩藏一个极其脆弱的孤独的灵魂，她的伤痛不只是来自残缺的身体。碧波走出了更衣室，品童正站在球场中，他跑过来，将一大袋子矿泉水空瓶子递给碧波，“都帮你收好了，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做好人啊，本来要自己送去的，我的胳膊被撞了一下，实在撑不住了，知道你还没走，你送去吧”。品童抱着胳膊，咧咧嘴，很痛苦的样子，等你主要是为了跟你说句话，“以后别打扮成这样，不是说不好看，你身材确实很好，可一个女孩子家还是保守矜持些最好，免得一些坏男生骚扰你”。“学校里最坏的男生就属你了，我还怕谁，别管我的闲事了，还是先管你自己吧”，碧波赶忙接过他吊在手指头上的方便袋，“我跟你去医务室，快走吧”。碧波说道。

品童的胳膊果然伤着了，是骨折，医生正在包扎的功夫，他的一帮朋友涌了进来，“老大没事吧，明明疼得厉害，还非要让我们去收集空矿泉水瓶，还非得磨蹭着等谁”，品童的脸一阵通红，一等包扎完毕，便立马哄着他的朋友把他送回家去。第二天一清早，就在品童还熟睡的功夫，他听到了敲门声，他以为是自己的朋友，“怎么那么早啊，捣什么乱啊”，他光着肩膀睡眼朦胧地去开门，没想到是碧波，品童的脸一阵通红，紧忙回头胡乱套上一件T恤，并把那件昨晚睡觉没脱的露着肚脐眼的牛仔裤使劲往上提了提，“好健美啊，还不好意思啊”，品童的脸又是一阵通红，“没想到你会来”，他低头说道，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你不用载我去学校的，这不是女生干的事情……”。“你少臭美了，我哪有力气带的动你，不过，我是来给你送早饭的，知道你不方便去杨知语家去蹭饭了”,“谢谢”，品童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妈妈每天晚睡早起，很少给他做早饭，一日三餐，都是他跑到厨房那让大厨给他弄，不吃也没人会记得，就连他受伤的事，他妈妈也并不知晓，面对碧波，品童的感动由心而生，“我让外婆在你的粥里加了排骨，伤着骨头就要多喝骨汤，不用谢我啊，我纯粹是看在你给我的那一箱漫画书的份上”，碧波转身要走，“等等，拜托你这几天一定要跟知语一路上学，不管他怎样，都不要让他一个人，他是我朋友”。碧波头一次见品童那样认真说话，虽然有些摸不清头脑，她还是点头答应了。一路上她都想着品童脸红的样子，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品童也会害羞，碧波开始觉得品童真是可爱。

就这样，碧波每天早上给品童送去早饭，再去杨知语家送粥，杨知语的爷爷很喜欢碧波，餐桌上其乐融融好像一家人，在家中的杨知语懂事孝顺，给爷爷盛饭，帮杨妈摆碗筷，给碧波递面包，他尊重下人，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丝毫看不出古怪个性的惹人喜欢的好好少年，可是每当在路上，和碧波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总是冷冰冰地沉默着，有时碧波主动跟他说话，总是碧波说一句，他答一句，从不多说，他蹬车很快，碧波明白他其实想甩掉她，碧波觉得他厌烦她，碧波是个有自尊的女孩子，有时候，她真的不想再去吃早饭，不跟他一起骑车上学，可是，想到杨老先生慈爱的目光，想到她答应过品童，她就心**，关键是，不论知语做了什么，他都对碧波都有强大的吸引力，她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那样的独特，就忘不掉他，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小说里描绘的曾经她最不相信的这个词汇，她却真正地体验了。碧波再受伤害，觉得再没自尊，却始终不忍心也不甘心和她在心中认定的这个人彻底决绝。他是个好人，他不虚伪，他送碧波回家的那个晚上，碧波就认定了。虽然，他就坐在碧波前面，碧波却始终没敢跟他说一句话，虽然他们那么近距离地走在路上，可碧波却没有勇气正面看他一眼，虽然，他们都品童的朋友，可是他与她却相隔万里。

而杨知语，他所能承受的只能是一切不去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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