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狼与兔子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那年的气候特别的寒冷，是那种干巴巴的冷。偶尔的一场小雨来，却把树枝折磨的一截截的往下落。麻雀也跟着往下落，它们不是为了找食物，而是被冻僵了翅膀。人根本不能出门，呵一口气立马会变成冰菱。人们只有躲在家里不停的烧柴取暖。老一辈的人说，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这么冷的天。

那年，艾忠寒假在家也被冻的不行，整日里捧着火笼（民间用来盛炭取暖的手提火罐）不敢离手。却不料有人从十里外送来消息，说艾忠的姑妈似乎不行了，让艾忠赶紧去一趟。艾忠就这一个姑妈，从小到大他享尽了姑妈的溺爱，故对姑妈的感情甚是深厚。听说姑妈病重，他二话没说便一头扎进了天寒地冻的世界。

姑妈是一个药罐子，她的病犹如一年四季不断流的溪水，细细的，缓缓地流淌，从不见歇歇。溪水一旦遇到不如意的天气就会变的异常的粗暴，姑妈的病就是因为气候的反常而复发加重，这使本来就很脆弱的的病体更加的不堪一击。然而就在那一天，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吕家大少爷——艾忠的姑表哥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破衣烂衫形同乞丐的姑表哥可能因饥寒交迫的原因所至，人还没进门就晕了过去。

两天后，姑表哥终于醒来。醒来后的姑表哥告诉全村人一件惊骇人心的消息，这消息伴随着人们的震惊与恐慌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日本人侵入中国的领土，并屠城南京。姑表哥把这消息当作是一项使命，到处传递，警告乡邻。然而，仅仅是短时间的骚乱与恐慌之后，人们又把注意力放在这位吕家大少爷的一言一行上。

人们在猜测，莫不是他做生意赔了而生出的癔症吧？

可能是吧，要不怎么没见日本人杀过来！

唉！赔本的事放在谁的身上也会急出病来。

人们在议论的同时并没忘记向吕家大少爷回来的方向日日观望。然而，一切是那么的宁静，静的能听到风吹草响的声音。因此，人们更加坚定了各自的判断——吕家大少爷疯了！

艾忠从不怀疑姑表哥会变成一个疯子。他只是有些疑惑，小小的日本怎会长驱直入？并且猖獗到如此地步！他有些不知所措。

吕家大少爷自然也知道外界对自己的评论，同时，他也窥出了表弟复杂的心态。他警告艾忠说，切记，宁可与狼同行，也不要与日本人为伍。

艾忠对姑表哥的话很不以为然。他认为，狼有獠牙，生性残暴，吃物如撕兔。悉闻日本人用多种手段杀人，皆为同类，想必没那么恐怖那么残忍吧。

吕家大少爷自那次昏迷之后就一直表现的很木衲，这让他所有的亲人为之担忧。不过，当他全神贯注看一个人时，他的双眼就会射出两道寒光，就好比是两柄杀人于无形的利剑。艾忠一度不敢接触如此的目光。

姑表哥当时问，你见过狼撕兔？

艾忠说猫吃老鼠都没见过，我哪里见过狼撕兔！

姑表哥说那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艾忠说可以想象可以假设的。

姑表哥说用不着那么复杂，我现在就让你看最简单最快捷的演示。姑表哥说这话时手里便多了一把快刀。艾忠暗暗一惊，并后退数步。

姑表哥微微一笑，说表弟你不用害怕，我不是狼，你也不是兔！不过，我可以让你见识见识日本人是如何杀人的。

姑表哥说完便独自出去了。也只是一顿饭的工夫，姑表哥回来了，手里还擒着一只挣扎着的野兔。姑表哥神情阴森，他问艾忠这兔是否有罪？艾忠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他想了想说，有是有，但罪不至死！姑表哥听后一声冷笑，然后是闪电般的一刀，只见那野兔小而鼓圆的肚皮顿时撕裂开来。野兔挣扎着，哀嘶着，五脏伴着刺鼻的血腥弥漫开来。

艾忠惊恐失色。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却又见姑表哥一刀斩下了野兔的脑袋。毛茸茸沾满血渍的兔头刚好滚到艾忠的跟前，他大叫着跳出数丈之外。

施暴后的姑表哥兀自发出一连串的惨笑。他说表弟啊！这就是我在南京城亲眼目睹日本人杀我同胞的场面，你信不？

望着痛苦失声的姑表哥，艾忠颤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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