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诱惑

高天笑迷糊地拿起手机瞟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掐断了，继续午睡。

叶子中午专门回家，和高天笑云云雨雨被翻红浪，劝说他放弃王兵案件专心司考，他死活不同意，于是吵了一架。叶子骂道，你就在大地法律服务所过你的地狱生活吧。然后摔门而去。望着天花板，天笑心里犯瘾。啥世道，这是，女人居然也会抽卵不认人。睡着了也郁闷，没有心思理睬旁的事。

直到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天笑才接了电话，闭着眼睛喂字还未出口，对方劈头盖脸地说，嘢，你娃装大嗦，不接电话。

听口气，天笑知道是师傅吴聊。他约天笑一个小时后到阅江楼见面，有重要事情商量。但真正勾引天笑的却是吴聊放下电话前一秒的神秘提示，一定得来，关乎你这辈子开宝马还是挤大巴。

吴聊绰号瘦猴子，厌烦了妇产科医生，改行当了律师，在重庆承运律师事务所执业。大四上期，天笑没有参加西政的实习安排去法院，自己联系了承运所跟吴聊实习。虽然被吴聊的大胆操作吓坏了，仅仅跑了一周，还来不及叫师傅，但吴聊的电话号码天笑是熟悉的，只是吴聊换号码比换女秘还勤密，在联通拿了四个八的滚筒号，第一个就打给了天笑，没想到却被天笑当作了骚扰。

天笑急火火地到了阅江楼，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吴聊的影子。依天笑平时的脾气，早掉头走了，只是被吴聊那神秘的提醒牵着鼻子，遂耐着性子打电话问吴聊，你还过来不？吴聊回话说，我在请老牛嫖娼。该死的老牛牙口不好，怕是嚼不动嫩草了。我再催催，立马就到。

阅江楼位于北滨路，临江就水而建，在重庆家喻户晓，大众价格，神仙享受，最吸引眼球的是年轻的女老板。面对她，男人随时都有犯罪的冲动，私下都叫她风骚。天笑闲着没事，视线被风骚扭动的腰身牵着，心里却想着吴聊可能就是他的将来，不由得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吴聊到了阅江楼，急急地带着一股风，刚入座公文包还夹在腋下，话就像窗外的长江水，滔滔不绝。男人生就是棵苦楝子树，看起高大**，其实内心奇苦。我们忍辱负重劳碌奔波，到底为什么？难道就为身上这一嘴一巴？

直接点，啥事？别嚼舌绕弯，天笑抬手打断了吴聊说。他西政毕业后一直不顺，全副精力都用在成就一份事业上，想让父亲临死前看到，没有心思探究吴聊的这些个人生的微言大义，不痛不痒的，像个长舌妇。

我讨厌直接，吴聊说，不过你比老牛有素质，没有恶心到嫖娼叫我付账。看着天笑有些不耐烦，他拍了拍天笑的肩膀说，浪漫点，兄弟伙，生活需要浪漫。

老牛？区法院的牛仁法官？天笑耐住性子随口问了一句，心里却在想，浪漫，鬼扯。你屁股一翘，我就知道要撒尿，肯定是有案子在牛仁手上，搞勾兑。

牛仁？哦，对。叫惯了老牛老色鬼，真名反倒给忘了。

请法官，青光大白天，嫖娼？为什么？

操作一个乡下女人的离婚案子啊。就凭我和老牛的关系，她也被镇住了，收费五千，老牛表态了，出不出庭一个样，对方死定了。羡慕吧？关系不到位，八抬大轿抬，老牛也不会赏脸！吴聊骄傲地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白天嫖娼，安全。

到位？天笑皱了皱眉，心想，肮脏到位。

吴聊呵呵一笑说，个中奥妙，一时半会你也搞不醒豁，将来会明白的。

2助理

此时，风骚端上了西湖龙井，说，别污言秽语毁了我这清净处的雅致。随即她麻利地用第一遍茶清洗茶具，白皙的手指关节处是一排排迷人的小坑儿。握着茶杯的左手呈兰花指型，水雾从杯口缕缕升起，瞬间满屋清香。

吴聊顺手在风骚紧绷绷的屁股上捏了一把，说，这才是雅致。老板娘浅尝辄止地打了吴聊的手一下，转身对着天笑说，莫把小兄弟带下水了哟。

眼拙了，不是？人家是健将，不怕水。

真的假的？风骚挑衅地瞟了天笑一眼，像是回答吴聊又像在问天笑。

高天笑装着没有听到他们打情骂俏，不搭理风骚的挑逗，端起茶杯看了看绿亮亮的茶水，对着茶杯使劲地吸了口气，问吴聊，对了，你找我啥事？

吴聊故意停了一会才说，跟我合作，给我当助理。报酬你各自开价。

高天笑吓了一跳，仿佛金子啪地从天而降砸在头上，躲都躲不开，措手不及。他语气急促地说，我？各自开价？可以吗？

话刚出口，高天笑就意识到失态了，于是侧转头看着窗外。太阳劳累了一天，疲倦地伏在山梁上，江面没有雾，浩荡的长江翻滚着浑黄的水，几只不知名的水鸟在视线尽头的水面上翱翔，隐隐约约的是鸟儿尖锐的鸣叫。

在重庆，我们这个区，你我联手，战无不胜，吴聊说。

吹吧你，反正吹牛不上税。高天笑烦了吴聊一眼。

不过西政毕业后，磕磕碰碰一路走来终于有人赏识，第一次被人当做人才，寒窗苦读的法学能够派上用场，高天笑心里自然是久旱逢甘露的喜悦。只是这喜悦来得太突然，他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月薪一万，或者按照合作案件分成，保底一万上不封顶。你自己选择。吴聊见高天笑沉默不语，以为是不好意思开口，遂补充说，语气轻描淡写得让人感觉他说的不是钱而是废纸。

一万。保底。不封顶！什么概念？洗刷了被顺天所拒绝的耻辱不说，还立马脱贫，诱惑指数绝对是骨灰级的。天上掉馅饼，不怪。怪的是刚好掉到才出西政校门的天笑嘴里，他心里难免有些不踏实。

天笑问，是贩卖军火还是走私毒品？

吴聊呷了口茶，摇头的同时摆了摆手，说，百分之百的律师活。祸国殃民的勾当，咱不干。

那你说说，具体要我做什么？天笑警觉地问。

攻关。

攻关？攻什么关？

协调和中院刑庭的关系，在反贪局发展案源，你我优势互补，问重庆大地谁主沉浮？

瞎猫都想碰到死耗子！天笑没当回事地说。

吴聊不满地说，过分自卑也是骄傲。

天笑佯装糊涂地问，你要利用反贪局我同学夏伊和中院刑庭我女朋友叶子的特殊关系？

准确地说，是你利用。社会关系是生产力是财富，不用白不用，过期作废。况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窝在地狱般的大地法律服务所，不想出头么？

天笑的七寸仿佛吴聊掐住了，心里一紧，喘不过气来。和叶子组成的家，太寒酸，连起码的日常用具也不齐全。肺癌折磨着父亲高贵，需要大笔的钱维持那口细若游丝却坚韧不断的气。但人生一开始就投降金钱做奴隶，天笑又心有不甘。呸呸呸，太虚伪了，明明是害怕，没有底气和胆量脸不变色心不跳地去跟吴聊捞钱。出头，那更是君问归期未有期。

《爱你一万年》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天笑的尴尬，父亲高贵病发送进了西南医院，叶子打电话叫他快过去,迟了怕是见不上面了。吴聊急忙开车送天笑到了医院，掏出皮夹塞给天笑四千元钱，说，当助理的事，等你回话。天笑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肿瘤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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