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吕上风一合计，觉得大校长说得有道理，镇里即便把他留在党政办，如果不能解决编制，他也只能一辈子当个老牛似的笔杆子。其实，领导从来是不把笔杆子当回事的。于是，吕上风就这样成了一个下属小学的校长。当然，这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好像做梦似的，不提也罢。

吕上风笑着说：“刘校长谦虚了。你经验丰富啊！”虽然他和刘潮混得也熟，但刘潮毕竟年长他十岁，在校长班里，其他资历深的校长乐于拿他的风流韵事取笑，甚至说得很露骨，他也不恼，吕上风通常只是点到为止。

刘潮咧嘴笑了，说：“我操！这和钓鱼下窝子差不多，首先一步就是要把鱼群引到钩下来。如果鱼不来，你就是再有经验，也只能干着急啊！”靠！我现在知道美人鱼的来历了——钓鱼、钓美人，合在一起就叫钓美人鱼。

吕上风边走边反驳说：“靠！你这话从逻辑上讲不通，既然有经验，自然就有引鱼上钩的办法。”

刘潮说：“当真是文人，说话也抠字眼。”

……

俩人边斗嘴，边乌龟似的慢走，终于进了师范学校的后门。

富颍师范是吕上风的母校，他的初恋就发生在这里，初恋对象就是上面说的那个女朋友。这几年，母校和中国的其他许多同类学校一样，征地扩建，原来只是区区一个六七十亩的校园，现在变成了六七百亩，短短七八年，扩大了十倍。现在的后门，在当时是一条林荫小道，两旁栽着碗口粗的白杨，风一吹，树叶哗哗，貌似伴奏曲。他和初恋女友时常在这个小道上耳鬓厮磨、甜言蜜语，从这头走到那头，一头是湖，一头与公路相连，他们就从这头走到那头，然后再转回来，丝毫也不觉得疲惫和厌倦。女友很美很纯，脸蛋白嫩，身材不胖不瘦，皮肤白皙，他喜欢皮肤白皙的女孩。当时他就想，这一辈子就是她了，有她，再多的森林都是浮云。他记得特别清楚，当时他们还给这条被他们走过百遍千遍的林荫小道，取了一个现在想起很俗的名字——幸福路……

靠！来参加培训的，怎么回忆起那些事来了？！工作后，吕上风又参加了几次培训学习都在这里，每来一次，心头都会涌现一丝酸酸的滋味。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往事不用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命中注定，母校是他青春懵懂的伤心地。

进入后门，是一条笔直的水泥道，把校园一分为二，左边是体育场馆，向北依次是教学楼、科技馆和老校区；右边是新建的综合楼，综合楼很气派，处于交付使用阶段，向北依次是宿舍楼、办公楼和几栋老式平房。既然规模上去了，自然生源多了，听说学校即将由师范升格为师院，目前正在筹备中。

新貌旧址并存，物是人非难辨。

根据前几次培训的经验，吕上风和刘潮径直来到培训处，果然看见迎面一间多功能教室门前贴着一张硕大的大红纸，上面醒目地写着“园长培训班”，五个毛笔狂草黑字。

这就是了。

吕上风和刘潮磨磨蹭蹭地来到教室门口，教室的门虚掩着，俩人笑嘻嘻地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愿第一个进去。为啥？难为情啊！毕竟一屋子全是清一色女人。倘若是屋里只有一个美女，估计俩人该是争先恐后的另一种景象了。嘿嘿，男人嘛，就这德性。

刘潮谦让地说：“你小，让你先进吧。”

吕上风立即后退了半步说：“你大，你先进。”

刘潮见他不上当，就摆起老资格说：“你是老弟，出外应该听哥的。”

吕上风不甘示弱地说：“你是老哥，应该起带头作用。”

刘潮没办法，就说：“咱来‘石头剪子布包锤’，谁输谁先进。”

吕上风说：“行。石头剪子布包锤就石头剪子布包锤。”

“石头。”——“剪子。”

“剪子。”——“布。”

“哈哈。愿赌服输。”刘潮推了他一把，“进去吧。”

吕上风苦笑着挠挠头，K！看来这一下是躲不过了，刚要硬着头皮推门，手不由又缩了回来。他眼珠一转，转身望着刘潮：“那个，老哥，咱俩商量一下，刚才一局不算，来三局两胜的。”

刘潮一口回绝说：“别整那一套，就一局定输赢的。”

吕上风不乐意了，反驳说：“K！你刚才也没规定一局定输赢啊？再说，你出手慢，胜之不武。”

……

正当他们俩在门口小声嘀咕时，忽然门一开，人事处长陈科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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