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雪很厚，小棋的脚踏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响声。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小棋的身上也落满了雪，但是他没有拂去。

天冷极了，小棋的手被冻得通红，他没有将手缩进衣袖试图暖和一下，而是一只手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摆动，另一只手则**握着悬挂在腰际的宝剑的剑柄。

小棋不徐不疾的走着，步伐很坚定，腰板挺直，目视前方。

前方莽莽苍苍的尽是雪，没有村落，更没有行人，甚至连飞禽走兽也都在天寒地冻中躲了起来。只有疏疏落落地几棵老树斜立在路旁，树枝上挂满了雪，瑟缩地抖动着。

路很长，哪里才是归宿？小棋不知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小棋终于来到了坐落在雪原上的一个小镇。小镇整个儿披上了白雪，狭窄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有几只狗低吠着跑过。

小棋终于看到了一帘酒旗在寒风中抖动。这时，他才感觉肚子饿了，身上嗖嗖地冒着冷气。

小棋跨步来到门口，听到里面有粗豪的猜拳行令声。

“客官您来了。”一位店小二嘴里打着招呼，飞快地走到小棋身边。店小二抬起手，却“哎哟”一声停在了半空。

“大爷，您悠着点劲儿，小的是想给您掸掸雪。”

“不用了，多谢。”

小棋放开手，冷冷说道。然后自己在身上拍打了几下，积雪便哗哗地掉落到地上。

“大爷，快进来暖和暖和，大冷的天您从哪里来呀？”店小二一面揉着被捏痛的手腕，一面套着近乎，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

小棋进到店里，拣个空位坐下。酒店里人不多，却很热闹。几个腰中带刀的江湖豪客的酒令声虽然使店里极其嘈杂，但小棋却有一种终于置身人间的暖暖的感觉。

小棋很少体验过人间的生活。

小棋在那个幽深的山谷生活了二十年，只跟随着老爷子出来过三次，目的是让他看看人间并练习杀人。

三次，老爷子杀了九个人，小棋杀了一个。

第一次看到人头在老爷子剑下滚落，一腔鲜血喷洒而出，并有几滴溅在了小棋的身上，使小棋呕吐不止。老爷子狠狠责罚了他一顿。那时小棋十岁。那次，老爷子杀死了三人。

第二次出山，老爷子又杀死了三人，小棋没有反应。

第三次出山，老爷子要杀的对手很硬。当老爷子把剑刺入第三个人的心脏时，第四个人的刀却砍向了老爷子的头。站在一旁的小棋拔剑出招，一剑断喉。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虽然救了老爷子的性命，但老爷子未加赞赏。

“你是我的棋子，我的工具。没有我的命令你为什么出招？救我的命？你要知道杀手在任何时候都是无情的，有情绝不是杀手！”

老爷子的教训使小棋有些想不通，但他只有接受。

“大爷，您要酒吗？”店小二的声音将小棋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要酒，上份饭菜就行了。”

小棋没有喝过酒，只是从老爷子放在山洞里的书中以及老爷子与他的偶尔的交谈中知道世上有许多人尤其是江湖之人非常爱喝酒。而今看到旁边的这几位江湖豪客饮酒时的欢乐，心想酒或许真是好东西。但他不敢违背老爷子，老爷子曾严厉地警告过他：杀手不能喝酒，酒会严重影响人的应变力和战斗力！

饭菜端上来了，小棋品尝了两口，感觉人间的饭菜真香。二十年来，小棋生活在山谷中，只能以山里的野果和烤的半生不熟的野味充饥。

门帘闪动。小棋抬头看时，只见进来一位姑娘。在茫茫雪天里，姑娘竟穿着一袭雪似的白衣，乌黑的秀发上沾着几片未抖落的雪花。

女孩婷婷走到小棋对面的桌子旁坐下，一双美目向小棋扫视了一眼。小棋的脸庞忽然有些发热，目光有些散有些乱。

小棋忽然就想起了山谷小溪边的幽兰，二十年中，老爷子不在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去看它们，不管是花开还是花谢。

“这小妞长得真漂亮。”另一张桌子上正在狂饮的一位江湖豪客说。

“老三看上了就叫过来陪着喝两杯。”另一人奸笑道。

“找死，淫贼！”

小棋听到一声娇呼，抬头看去，女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俏脸上带着煞气。小棋感觉女孩愤怒时很可爱，可爱得使小棋觉得她应该永远愤怒下去。

豪客们**了刀，女孩也抽出了剑。

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店小二吓得抱着头躲进里屋，其他几位酒客也扔下钱惶惶逃走，唯有小棋还在慢慢品味着面前的饭菜。

雪下得更急了，风吹得更紧了。

小棋听到一声“上”，接着便是激烈的刀剑碰撞声。

小棋依然埋头用餐，表面上对屋里的打斗无动于衷，但心里不知为何总挂念着女孩的安危。也许只为那让他目光变乱的一瞥？

小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于屋中的打斗，渐渐地他听出那女孩的脚步声开始有些散乱。他真想抽剑挥刃助女孩一臂之力，但意念一动，眼前便出现了老爷子可怕的目光。老爷子说杀手决不能多管闲事强出头惹火上身。他不敢违背老爷子。

打斗向小棋移来，小棋抬起头，一大汉已经站在他的桌前。“小子，让开！”说话间抬腿踢向桌子。桌子碎了，碗碟弹起向小棋飞来。

小棋脚尖轻轻一点地，连人带凳向后滑开数尺，碗碟“砰”地摔在地上，碎了。

小棋站起身，右手握住了剑柄，直视着面前的大汉，目光冷得像屋外的积雪。

大汉似乎哆嗦了一下。

“好小子，也想动武？”

大汉挥刀向小棋砍来，刀挂风声。

小棋脚没有动，只是拔剑出招，然后宝剑入鞘。同时，大汉轰然倒地，脸上挂着难以名状的惊异和恐怖的表情。

打斗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带着一脸的迷惑。他们只看见惊鸿一闪，人便死了，似乎昂然站立在他们面前的青年根本没有动过，而是使用了什么妖术使大汉丧命的。

屋里突然静极了，只有屋外依然肆虐的风声渗过墙壁飘进来。

“如果你们不想死，就抬着同伴滚出去！”

豪客们回过神来，仓皇抬着同伴的尸体逃出门外，然后扔过来一句颇为豪壮的誓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棋冷冷一笑，那笑容门外飘舞的雪花。然后跨向屋外，随手将饭钱扔到柜台。

雪花又飘落到小棋的身上，有一片钻进脖子里，冰凉冰凉的。

身后传来女孩的喊声：“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敢问公子·····”

小棋拐入另一个巷子，将女孩的话抛在了身后。他现在必须得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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