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心态

张小民从香精厂辞职后，暂时没出去工作，搓搓小麻将，吃吃小酒，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不过，玩归玩，他都没瘾。前几年在外面风流，是因环境使然，住宾馆有小姐打电话招睐生意，有几个男人能洁身自好？请客户去KTV喝酒，请漂亮小姐陪玩是固定项目，人家投怀送抱，有几个能坐怀不乱？但在家门口，张小民从不泡妞，花钱事小，丢脸事大。

张小民乐于清静，他妻子可没这么想，不时对张小民说：“你一个大男人呆在家里不出去工作，指望我养你吗？”张小民说：“我这个年纪，不上不下，我没大学文凭，没法跟刚毕业的大学生比，体力也比不上外来工，你叫我去做什么？”妻子说：“你跑过外勤，脑子活络，可以去做点生意啊。”张小民说：“现在的店面租金有多贵你知道吗？一个三十平米的一年就要九万块，别说我的几十万套在股市里，就是有这个钱，我也不会去开店给房东打工。”妻子不满道：“那你就像猪猡一样，吃吃喝喝等死吗？”

张小民笑道：“女人就是眼皮浅，我是那么没用的人吗？实话对你讲，早在五年前，我就用销售提成，买了一个小店面，就在商业街那儿，现在租掉了，一年三万块，所以说，我就是不上班，生活还是过得下去的。”妻子吃惊道：“你，你瞒着我买了个店面？好你个张小民，你还瞒着我干过哪些事？”张小民作投降状，道：“就这一桩，我不骗你，买这个店面，我是将来打算送给女儿当嫁妆的。”妻子转怒为笑：“这是结婚十几年来，你办的事体里，我最满意的一桩！”张小民拍拍胸脯道：“你不看看你老公是谁？我是家长，在家里好歹是个领导，我能像你那样头发长见识短吗？”

晚上，两人睡在被窝里，老婆还在叽咕，怂恿张小民再去找工作，说现在电费水费房价菜价什么都在涨，不拼命挣钱会跟不上形势的。张小民说，工作我肯定是要找的，但让我好好想想做什么，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我都四十岁的人了，再入错行就后果严重了。妻子举例说，你看小区里的谁谁谁，做保险，做安利，听说一年收入十几万，要不你也去？张小民笑道：“保险？只看见交钱的，你看见有几个从保险公司拿到钱的？至于安利，我做得来也不做，年年加入那么多人，留下来的有几个？真正赚到钱的，是安利公司和极少数的几个人，大多数人是义务劳动，是无偿献血，他们那些东西，虽说质量还行，但价格贵得要死，说难听点，那就是斩洋葱头的。”

妻子又道：“你的同学那个谁，不是有点权力吗？我听你说过，他当初是给领导送了几万块钱的，你也可以给领导送钱啊，给你安排个好单位，将来就享福了。”张小民笑道：“你以为他好过？上次同学会，他还跟我说，官场不好混，年年进贡不说，今朝不晓得明朝的，哪里做得不到位，领导就可能叫他滚蛋，主动退下来他又不甘心，他正在犯愁呢。”妻子还在说：“你认识的那个谁，这几年做生意大发了……”

张小民打断道：“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各人头上各有福，强求不来的。你眼热他们，他们的日子未必很好过，你没看见那个小张，开了两家公司，去年突然心脏病死了，什么都没了，公司也被别人夺去了；还有那个老王，造了多少房子，赚了多少钱，前阵不是查出来得了肝癌吗？你说他还有多少好日子过？还有那个什么镇长，从前得罪了一个老板，结果被人买凶杀害了……他们不都是有钱有地位，又能怎么样呢？平时连一个人在路上散步都不敢的，怕有人盯上他们，还是我们小老百姓安逸，不怕贼惦记，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但至少太太平平啊！”

妻子翻一个身，嘟囔道：“我说不过你，就你过得最好，行了吧？”张小民笑道：“我过得平常，但心态比他们好。”他扳过妻子的身子，悄悄道：“我们亲热，随便怎么弄，不怕有人冲进来，也不怕什么艳照门。”妻子不解道：“艳照门多少钱？我家的防盗门不装啦？”张小民笑而不答，轻车熟路地驶入了快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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