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千鸟从俄罗斯飞回来时，姑姑鱼骨也从美国赶回来。他们见面是争吵，关及蟋蟀和水仙的监护权。

“跟着你干啥，你一年四季都四处飘荡，能给他们什么保障吗？”鱼骨的性格很直，既然说不到一块那就对症下药，先挑千鸟的毛病。

“那你呢，不也是流落到异乡。中国人许多到了国外不是黑社会，就是做着别的见不得人的勾当，让他们跟着你，我怎么放心。”千鸟也不是吃素的，经常外面流浪的人嘴巴都尖刻。

“哎，你这小子，没大没小啊。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做什么了？你不也是去了俄罗斯，你是不是参加了黑手党？”鱼骨抢白道。

“这性质不同，我这是去旅游。”千鸟**高人一等的表情。

“旅游？你莫不会是一路乞讨着去吧。一早就听说你不务正业，没有什么收入，每一年要我哥哥给你赞助。我看你啊，说是什么照顾他兄妹，莫不是贪图我朱家的财产。”鱼骨激愤起来。

“去，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在美国怎样，听说是靠领救济金过日子。”千鸟毫不示弱。

“你听谁说的，你听谁说的？我们老朱家的人会活得那样窝囊？我们朱家的男男女女，骨髓里都有着一股劲，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有谁懦弱过？文革时，遇到那么大的困难，不还是挺过来？就说现在，哪个人出去不都是响当当的？”鱼骨义愤填膺，显得气鼓鼓的。

千鸟信口雌黄，自然被抢白了。他盯着鱼骨看，好一会问道：“那你不用回美国了？你靠什么来养活他兄妹？”

“那你呢，一直不工作，婚都没结，逃避责任，你又靠什么养活他俩？”鱼骨反问道。

“我们谁也不指望你们谁养活我们。”一直坐在桌子一头闷声不吭的蟋蟀冷冷地说道。

“看你这孩子，说什么气话？你不是还要上学，水仙不还是要照顾。”鱼骨侧脸看着侄子。

蟋蟀面无表情，说道：“你们还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昨天我过十八岁的生日，我已经成人，不需要你们谁来监护。妹妹那里也不需要你们。”

昨天生日，无一人来祝福，而今却要监护照料我兄妹。蟋蟀看上去在赌气。

“昨**生日？”这些日子，大家心情不好，鱼骨忘了侄子的生日。

蟋蟀不再说话，**冷漠的表情。

千鸟也感到惭愧，跟鱼骨面面相觑，但是看到蟋蟀坚决的态度，感到不受用，就说道：“你小子乳臭未干，你能够做啥啊。”

“那你呢，你活了三十多岁，你又做了什么？你不是喜欢去游行天下吗，继续你的追求吧。”蟋蟀打定主意，不去上学了，一切都变得无意义。

“听话，继续上你的学??????”

鱼骨有点着急。但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蟋蟀打断。“还有你，回你美国去吧，你当时不是为了去美国挖空心思吗？我会照顾好妹妹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至于家族的产业，我会给你俩一人一成的股份，每一年你们都可以查账，从中获得股利，只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打扰我和妹妹的生活。”

蟋蟀的话里显示出他的自信，以往在家里，他常听到父亲对外联系生意，也跟着父亲出席过交际场所，见过市面。

“你，什么打扰，我们何尝不是为了你们好。你小子，那你说你以后怎样打算，怎样照顾水仙？”舅舅千鸟感觉蟋蟀的话太生硬，他吃不消。

“我会送妹妹到精神病院接受最好的治疗。至于父亲的公司，我会去打理的，必要时可以委托信托公司来管理的，我也对自己有信心。”蟋蟀表**自信，话语间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千鸟和鱼骨面面相觑，良久没有说什么。

水仙在桌子另一头，盯着桌子看，手里在不停地撕着纸条。自从那次在医院苏醒后，她变得神志不清，明澈的双眼也变得呆滞，双手需要不停地撕扯东西，不然她会抓挠自己的头发，许多发丝被硬生生地拽下。

六、弃学

班主任木鱼找麻雀的时候，麻雀正在失神，看着窗外攀爬上来的爬山虎。前天才把那嫩枝桠掐断，现在又长了上来，而且从掐断处并生了两条枝桠，似乎在向他挑衅。

木鱼直待走到麻雀身边，用手指头敲了敲桌面，发出啄木鸟啄木的笃笃声，麻雀才醒悟过来，一时有点惶恐地看着老师。

“你出来一下。”木鱼老师并没有生气，精神萎靡，显得很疲惫。

麻雀诚惶诚恐地跟着老师后面，出了教室。那情景跟若干天前，叫走蟋蟀一样，班里学生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教室外，木鱼站了起来，看着麻雀问道：“你知道不知道蟋蟀的家庭地址？”

麻雀见木鱼没有责怪他的走神，顿时安心了。这些天他也在想着蟋蟀，宿舍一个人显得格外清冷。

“不知道啊，他没有说过。”麻雀有点纳闷，不知道老师是何意图。

“那你能够找到他吗？”木鱼眼巴巴地看着麻雀，麻雀是最后的稻草，毕竟他跟蟋蟀是同吃同住的好朋友。

“怎么了？”麻雀有点忐忑不安，感觉出了什么大事，他很想知道蟋蟀怎么了。

“那小子来了电话，说放弃高考，不回学校了。还不待我说什么，就挂了电话。”木鱼心情很糟糕，很惋惜，况且校长那里还要他去登门拜访，争取动员蟋蟀回来，要向蟋蟀承诺，只要他考上北大或是清华，大学的一切学费、生活费都由学校负担，另外他妹妹的学费、生活费全免。

可是学校没有留下蟋蟀的详细家庭地址，他妹妹水仙那里也是笼统的写着珠江新城马场路。学校多是富豪子弟，这些学生都不愿留下家庭详情，担心某天泄**去，被不怀好意的人寻上门。

“啊，这是为啥？”麻雀惊呆了。

“他父母出车祸死了。”木鱼怜悯的情愫顿时又萦绕心头。换了谁，还会有心情来考试？

“不会吧？！”麻雀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好像自己死了父母一样。

“这个周末你回去市区，看看能不能找回他。我这里除了他父母的电话，还有他的电话，对他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现在，蟋蟀的电话一直关机，根本联系不上。”木鱼班主任对麻雀寄予厚望。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家啊。”麻雀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他跟你那么好，总该有线索吧。况且，他还说让你随便把他宿舍的东西处理掉，说不定他会和你联系呢。”木鱼叹口气。

麻雀不知道怎么说了，心乱如麻，摆出沉思状。

“我不管，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你都要把他找回来。”木鱼忽然变得不耐烦，说完快步走了。

“可是，学校不是不允许回市区吗？”麻雀着急起来。

因为非典问题，学校禁止学生周末回市区，以免出现什么意外。可是木鱼没有理会，他在蟋蟀身上投入了大量希望，现在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一时接受不了。

麻雀愣了好一会，才回到座位。因为是自习课，醒月同学悄悄凑过来，问道：“是不是蟋蟀出事了？”

麻雀满腹心事，听到问话才睁眼看醒月，醒月**一脸关心。

“蟋蟀不来了，他父母出车祸死了。”麻雀鼻子酸酸，莫名的委屈。

“啊，不会吧，他父母死了啊。”醒月惊讶地张大嘴巴。

同学们顿时炸了锅，哄地一声，随即七嘴八舌地问起来。在得到麻雀肯定的回答后，大家顿时沉默起来。教室里空气变得沉滞，每个人都一脸沉重。忽然有人哇地哭起来。麻雀扭头看，是女同学西槐。她这一哭不要紧，跟着竟然有好几个女生抽泣起来，都伏在桌子上。

麻雀再也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就如丢了非常喜爱的物件一样。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