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僮走进劳动局财务科，一身蓝色的衣裤，扎肩卡腰，蓝色的高跟鞋，蜂腰鹤腿，马上引来屋里两个人的吃惊。

“太漂亮了。*。”科长洪居易咂着嘴，表情夸张，本就色眯眯的小眼睛，虚着，更显得眼馋。

“蓝精灵来了？”范淑梅打趣着，眼睛里羡慕嫉妒恨全有，嘴里却是调侃加恭维，“真漂亮。”

“谢谢。”周青僮微笑着，走到自己办公桌边，没舍得坐下，先用抹布擦桌子椅子。衣服挺贵，花了她半多月的工资，最主要的，她对自己喜欢的衣服向来珍惜。

“小周。”范淑梅走过来，拉住周青僮的手，不让她坐下，仔细地打量，“我说，你这衣服真漂亮，不过，你不应该再配蓝色的鞋，要是配一双白色的鞋应该更漂亮一点。”

“哦，我已经配了一条珍珠项链，觉得白色作为点缀已经可以了。”周青僮没有说出更多的原因，她这样装扮自然有其更深层的用意。

“这头发，也是刚做的吗？”范淑梅一向自视甚高，见自己的见解未得到认可，颇为不满，却不有办法，用手抚mo周青僮的头发，青僮一米七的个子，范淑梅只有一米六一，有点吃力，青僮稍偏了下头，她喜欢别人对她亲昵，况且，科里关系微妙，她不愿意和范淑梅起矛盾。

“这头发，真好，抹得什么，这么香？”范淑梅很亲热很自然地问着，又用手在周青僮的肩膀上摩挲着。

“没有什么，就是平时用的那几样，咱们不是一起买的吗？”周青僮笑着，用手抓住范淑梅的手，“看你这手，多嫩，一点也不象三十多岁的人，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呢，你这张脸，动人心弦呢。”开着玩笑，把范淑梅引开，心疼自己漂亮的新衣服让她抹上了头油。好在，衣服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我看，这身衣服还是配蓝鞋子好看，如果配白色的鞋子太扎眼，再说，小周脚下这双蓝鞋子，做工精细，质地上乘，很能抬高衣服。”洪居易忍不住发表意见。

“有你什么，一个大老爷们，看得还挺仔细。”范淑梅甩下一句，回自己座位。想想又不解气，洪居易看周青僮的眼神，摆明了不对，又刺激他一下：“人家小周是去相亲吧？女为悦已者容呢。”

“是吗？小周。”洪居易期待地看着周青僮，很认真。

“你听她瞎说，是我同学约我。房宁。”周青僮扯了个谎，去见谁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都认识房宁，其实，房宁已经数月没和自己联系了。

“二十四了吧？也该找对象了，再不找，就成剩女了。”范淑梅显然还在嫉妒着洪居易对周青僮的痴迷。

周青僮没有接话，她讨厌这个话题。

三个人沉默下来，平时，他们就经常沉默着。

通宜市开发区劳动局，原本是个很陌生的名字，周青僮大学毕业，考取了公务员，去年，才正式到这里上班，她家在通宜所属的县城，而今，一个人住在这个了无亲眷的城市。刚来的时候，招商局正在扩充编制，她在人事科忙了一段时间，半年后，才到财务科。

财务科人不多，一共四个，洪居易是科长，副科长马连河是主管会计，范淑梅是现金会计，周青僮只能跟他们先学习着，她在大学是高才生，财务理论知识掌握得很好，实践经验只在实习的时候积累了很少的一些，比较欠缺。主管局长张凤如在科室办公会上，吩咐科里同志多教教她。

哪有等别人教的道理，学问学问，还要靠自己学自己问，偷艺才是真本事，周青僮知道，不会有人象母亲和老师一样逼你学知识的。马连河和范淑梅记账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看着，不时还要请教，怕人家烦，总要看对方的脸色，揣摩着，适可而止。马连河倒是个好人，什么都教，几个月后，周青僮就把这点东西学会了，毕竟，实际工作中用到的理论知识很少，学校教得多，是为了有备无患。

“你学得差不多了，能够独立做账了。我很快就要走了。”马连河趁科里没别人，语重心长地对周青僮说。

周青僮很奇怪，他能到哪里去，不解地看着马连河。

“我要去财政局帮忙。”马连河似乎有点庆幸，其中又透出无奈。

“你是要调走吗？”周青僮从局里人只言片语的议论中，早就对马连河的遭遇有所耳闻。

周青僮刚到局里来的时候，财务科长还是刘科长，刘科长后来退休，科里两个副科长，能力人缘都差不多，后来，洪居易当上了科长，马连河心里颇不平，在家歇了一个月病假，回来上班后，变了个人一样，没了积极性，有时候，也发一些牢骚，机关人际关系复杂，很快传到局长耳朵里，局长在会上做了不点名批评。他从此更抬不起头来。看来这次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哪里这么容易就调走了，是借调，我去帮忙。”马连河苦笑。

周青僮颇为留恋，马连河兄长一样的，教了她很多东西。这次走，又把主管会计的职位留给了自己，马连河说，他已经向主管局长张凤如推荐周青僮了。

大家给马连河摆过了送行宴，周青僮就接过了马连河的钥匙。

只有三个人的科室，真正进入其中，才发现，水深浪急，人心叵测。

洪居易三十六岁，形容矮胖，肤色白亮，脸上的零件小而稀疏，周青僮说他长得比较模糊，对酒比较热情，对女人更热情。

范淑梅比周青僮年长七岁，虽然已过了而立之年，却总是以女孩子自居，一双桃花眼，永远盛满了娇媚。

马连河走后，科里的工作要重新分工，洪居易愿意让周青僮管现金，张凤如认为范淑梅是工人，应该让她做现金会计。领导发了话，说得又那么在理，洪居易没办法，只得照办。况且，马连河的钥匙已经在周青僮的手里了。

范淑梅和洪居易的关系由此紧张起来。

洪居易对着周青僮抱怨，自己为了让她当现金会计，得罪了范淑梅。周青僮刚参加工作的小女生，不明白个中原因，觉得自己能当上主管会计不是更好，洪科长何出此言。洪居易见她不懂，也不好说破，叹了口气，说，你以后就明白我对你有多好了。

周青僮似懂非懂，机关这地方，真是处处机关，她这人，心直口快，千万别多说少道，给自己惹祸，每天，她提醒自己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少说话，少说话，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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