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就在贾旭十七岁那年，贾光联先是出现后腰及头部疼痛现象，开始之时，一家人没太注意，以为是劳累过度，休息休息就会好的。但没几天，病情迅速恶化，疼痛越来越剧烈其小便出现红色。此时，家人慌忙将他（这个一家之主）送往医院。

不查不知道，一查让家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而且几乎是失魂丢魄，个个将心悬到了半空之中。怎么回事呢？原来贾光联这个病却是不轻，竟患的是尿毒症。

这可是个夺人性命的疾病啊。贾光联此时才四十多岁的年龄，除了大女儿贾慧成了家外，家中还有三个孩子和他们的母亲韩桂珍，能这样让他撒手而去吗？贾光连不甘心，韩桂珍和她的孩子们更不甘心和不忍心，周围了解他的人同样不情愿。他是个好人，是个受过苦难而刚刚好转起来的人，是个该有享受生活阳光的时机的人，怎么能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呢？

要留住贾光联，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进行肾移植。在这件事情上，十几万元的费用问题在贾家那里通过一致通过很干脆：没问题。全家人各尽其能与其责，东扯西借，不几天就有了着落。但有一个问题却让全家人发生了很大的纠纷。这个问题就关于换谁的肾的问题，而且最难通过的就是患者本人贾光联。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贾光联的四个儿女都具备换肾的条件，但是大　女儿贾慧已经是出嫁的人了，她本人的话好说，但毕竟得征求其丈夫的意见。韩桂珍没有开这个口，她想还有三个孩子哩，就算了吧。二女儿贾兰呢？私下里一谈，绝无二话。难就难在贾晗身上了，这是个不太争贾家气的儿子，早在足球事件上，父母就已后悔当初看在是个儿子的份上太娇惯他了，在家里蛮横还算个角色。此时，母亲给他提起换肾的事，他倒比谁都狠，声称自己借了那么多钱就够不容易的了（才三千元哩），要换肾找别人去，甭找他。肾换了，将来怎么找媳妇呀？对于贾旭，母亲还没对他提起，他早就主动提出了就换他的说法。

事情其实应该好解决了，有两个孩子愿意换不就够了吗？韩桂珍心里还是很塌实的，尤其是小儿子的表态，更让她感到欣慰。

在贾兰和贾旭之间，该换谁的呢？经过医院的相关检测表明，换贾旭的更好。

可贾光联知道这个结论后是一千个万个的不同意。他说他宁可死也不能换贾旭的肾。其中的道理，他说得是再明白不过了：他今生今世活着就一个愿望——圆他足球梦，可如果拿了他的肾，他就不可能再去踢足球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对于贾光联这样的说辞，周围的人都是十分理解的。但是人命关天哪，目前只有换贾旭的肾才更有把握，怎能不换呢？再说，贾旭是个难得的孝子，他本人愿意换，而且他还说过了，为了父亲，只要能挽救他的性命，他死都心甘情愿，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不就是足球吗？虽说不能上场踢球，但就不能从其他方面为足球做点事情吗？

就在贾光联和贾旭父子俩僵持不下之时的某一天上午，郑亚涛来到病房中看望贾光联。这是一个转机——在病房里，他们谈到了肾脏移植，谈到了让人牵挂的足球，谈到了贾氏父子的分歧。在郑亚涛看来，这的确是一个两难的问题。老朋友的命不能不保，可贾旭的足球前途也是不可轻言舍弃的啊！

郑亚涛非常了解贾旭在足球方面的才能和天赋，更看好他的发展势头，从各个方面来看，他相信贾旭将来一定会成为一颗足球明星。据他所知，中国即将会有自己的足球联赛了，中国足球开始正式走入国际足球大家庭了，尽管还很落后，但那只是因为起步晚。凭着中国人的聪明才智，凭着中国人的拼搏精神，进步是必然的。成为足球强国正需要一代一代人不断的努力。郑亚涛对中国足球充满信心，也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地耕耘着。看到贾旭这样的好苗子，自是喜在心头，只不过一时没有言表罢了。他正准备在明年或者某个恰当的时候向正在组建中的俱乐部推荐。由于俱乐部的组建还没成熟，他不愿把心中的想法提前告诉给贾光联或贾旭。这也是他的风格：没有把握的事，他不提前说出来，免得给别人一个希望，到头来却从半空中摔下来，制造一个打击。

面对这个问题，郑亚涛的确不知该怎么回答，孰重孰轻呢？即便把这种事情搁在他本人身上，也是掂量不出分量来的。

贾光联也知道老朋友此时此刻的内心矛盾。郑亚涛曾多次在他面前对贾旭赞赏有加，并在无意中流**要培养这个孩子的意愿，只是没有挑明。贾光联很清楚这一点。正因为如此，他才执意不要贾旭替他作出牺牲，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点。然而，令贾光联耿耿于怀的是，另一个儿子贾晗对此事一直不闻不问，明显地在回避。要是他愿意，事情可就好办一些了，尽管都是他的儿子，并没有厚此薄彼的思想，但毕竟贾晗已有个相对较为轻松的工作，而且还是贾光联煞费苦心为他找到的。可他在父亲性命攸关的时刻，选择的却是冷漠，闭口不提他在换肾问题上的话语。

在贾光联的内心深处，其实另有一个重要因素，两个儿子的不同表现，让他更加感到贾旭的难能可贵，更加感到贾旭应该有一个好的前途。基于这一点，贾光联更加不愿接受贾旭的肾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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