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冬天,云贵高原上不算是很冷,天空中飘飞的牛毛细雨,正一点点打湿着这一个世界,雾蒙蒙的,沉闷的阴霾天气,阴冷阴冷的,使人们都懒得去多想这样的日子几时会结束,也不愿意多迈出家门一步,宁愿缩卷着身子骨,猫在火坑边,任由火烟熏得歪过来扭过去的,也懒得挪一挪脚跟,灰尘随着火烟飞起来,有的附在有着悠久历史的黑糊糊的火炕架上,结成一挂一挂很有特色的扬尘,没能挂住的又飘落下来,围坐在火坑边的人都是满身灰头土脸的,就像是在下雪的日子里走了一遭,可没人理会那些扬尘、火烟,在屋子里四外弥漫开来,整个屋子里熏得满满当当的,想要进屋的人,根本看不清屋子里面究竟有几口人了。可能是阴霾的天气压制着那些火烟、扬尘无法升腾,只能在屋子里面闷着,怪熏人的,可是屋子里的人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也许是闷惯了吧,都适应了吧。
这一个冬天就这样来了,在阴雨雾霾中,整个云贵高原的冬天也就是这个样子,也许会持续到明年的春天了。
在这样的日子里,村庄显得十分的冷清、宁静,偶尔只有几声狗的叫声,在冷风中回荡,打破了这一份宁静,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不过没人去理会狗在叫,也只有狗的叫声才让人知道,在这个山旮旯里还有人家了。
在模糊的村庄里,路上行人基本上看不到了,只是在村庄的小路上,偶尔有一两行曾经走过的路,留下了一个个打滑的脚印,在诠释着这一个冬天里人的存在了。
这一年的冬天,桥边湾小学是这一个村庄最热闹的地方,虽然学校不大,可是上小学的娃娃不多,能看见女娃上学的更不多了。在这三十来个娃娃里,只是零星的见到几个女娃子,像大熊猫一样的点缀在那儿,成了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线。在这一个年头里,有几家能让女娃子上学的,能上学的都是家里青一色的女娃,家人里没办法只能拿一个吧女娃当男娃来养了,别的家不可能让女娃子上学的。老人说女娃子天生是波出去的水,将来要嫁人的,上学帮别人家上,还不如在家打个帮手算了,女娃娃在这个村庄里上学的权利给无情的剥夺了。
在桥边湾小学里,从一年级到五级的班办得到是很齐全,一个班也就五六个学生,老师只有两个,一个是公办老师,另一个是代课老师,所有科目都教。一到三年级是一个老师,四五年级是一个,三十来个学生分别在三个教室里面上课,四五年级的学生在一间教室里,学生分成两边来坐,一边是四年级的,另一边是五年级的,一堂课分成两节,老师一节先讲五年级的课,然后讲四年级的,有一点你方唱罢咱登场的感觉。
林剑是今年秋天入的学,在开学的头一个街天,林剑的爷爷特意跑到三十里地远的风都街上,为林剑、林锋俩兄弟买了两个黄色的牛皮书包,作为俩兄弟的入学礼物,为此,爷爷花掉所有的积蓄还不够,还卖掉了家里四只可爱的刚满月子的小狗,才凑齐了书包钱。当林剑和堂弟林锋随爷爷第一天上学的路,爷爷长爷爷短的叫过不停时,爷爷只是嗯过不停,左边拉一个右边拉一个的去入学。在路上遇着人,只好对人家说送两头牛去学校,太捣蛋在家管不了,送给老师去管教管教,认得几个字,不像祖上几代人没一个识字,折斤短两的整不明白、算不来钱,恐怕将来有些个出息,也算得上老林家祖坟冒青烟了,也就算爷爷这一辈子对得起祖宗了。
在当时能背得牛皮书包的,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林剑记得啊!上学那会儿连一双鞋子都没有,跟林锋就有一人一个大大的牛皮书包了,其它的同学还是背那种自己家老人用木板打的书盒,又大又重又难看呀不说,上学没有林剑哥俩跑起来轻便。虽然是光着小脚丫上学,可是心里面美滋滋的,爱护自己的书包比顾惜的脚丫还重要,在同学们面前一站呀,显得高人一等喽!
有一年过六一儿童节吧!桥边湾小学的全体同学都要到完小去比赛,林剑有一个表哥在完小上六年级吧,那个时候只有完小才六年级,其它小学是没有的,也是家庭好好一点的才可以上得起,如同现代的贵族学校一样,大多数的农家子弟望尘莫及。林剑的母亲在他要走的前天夜才告诉林剑,说是到了完小后,记得要找表哥,是不然的话,夜间没地方睡觉,母亲再叮嘱林剑,一定要记得啊!
可是当林剑到了完小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都还没来得急参加游园比赛呢!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了,完小满地泥泞,那操场上,你一脚他一脚的,踩得泥浆四处横飞,林剑跑来跑去的到处打听他表哥,十来所学校的学生在一起,二三百人乱哄哄的,根本无法找呀!只知道脚指缝里老冒稀泥巴,时不时还踩着小石子,扎着脚一阵阵的生疼,东转转西转转的都找不着表哥,只好站在教室的屋椽下避雨,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没了。眼看着天也快黑了,林剑心十分的着急,满身衣服都湿漉漉的,背上在跑动中,脚跟带起来的泥水,差一点糊到后脑壳上去,真的太糟糕了。
天真的快要黑下来了,林剑卷起裤脚,他不是怕脏,而是方便跑而已,叫上林锋冒着大雨直朝家奔,看着消失的背影在茫茫的雨线中。
六一儿童节的雨,总是下过不停,大颗大颗的雨滴直淋淋的打在小哥俩的身上,冰冷冰冷的还有一点疼,无情的夜幕吞噬了那点奔跑着的小小的身影,雨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此时,他们盼望家就在眼前,一眨眼就到就好了,可是从完小到家还有二十多里地,这一个儿童节成了林剑哥俩的淋雨节,也成了林剑一生最难忘的日子。
有的时候,老天不因为生命的弱小就有一丝毫的眷顾,反而更加欺凌。风雨兼程的历练,才会锤炼人的成长,艰苦卓绝的奋斗,才会打磨出人生的精彩,只有一路前行,才会达到希望的彼岸,成功才是人唯一实现梦想的最好诠释。
也许林剑此时此刻没有这样想,只想着快一点回到家了。当林剑借助闪电的亮光看到家的那刻,着实害怕的心总于平静下来了,超然的安静下来,拉着一把疲倦的身子骨,漫漫跨进家门。林剑的突然回到家,让母亲感到十分的意外,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母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劲的用手揉搓着眼睛,希望看到不是真的,儿子会回来,但林剑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儿,他越是这样子,越让母亲的心都要撕裂了,一把**的抱住林剑,**的抱着已经体力透支的宝贝儿子,让儿子静静地在的怀里。当林剑颤抖的手抓住母亲的衣袖的时候,母亲的眼泪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在他冰冷的脸上**一道口,注进一点点的暧流,家的感觉就在母亲的怀里头。
林剑记得小的时候,最害怕黑夜的来临。天一黑下来,赶快要母亲**的抱着,生怕一不小心找不到母亲了。记得有一回,母亲下地回来晚了,林剑一个人不敢在家里,林剑家离旁边人家还有点远,一个人坐门坎上哭,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母亲回来,只好躲在门边立起来的推车厢里小声哭泣,不只几时哭累睡着了,直到半夜冷醒了从车厢爬出来,把母亲给吓坏了。后来听母亲说,那一天夜里,母父亲把家里面每一个能躲人的角落都找了好几遍,双把整个村庄都翻过来找,挨家挨户的打听,就是打不着,以为是被人给抱走了,母亲一说到这儿双伤心了一回,眼中还闪着眼花,眼角还挂着笑容,用手轻轻地在林剑的头上捋一捋,还记忆犹新。
如今,林剑在这个雨夜里,走了二十多里路回到家,这让母亲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呀!古话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
“到完小没有找着你表哥呀!”母亲轻轻问道。
“没有!当时下雨,两三百个学生,乱哄哄的”林剑有点生气的说。
“你没有跟老师说一声吗?”
“没了,喊上小弟就走了”。
“啊!…老师这会儿肯定再找你哥俩呢!”母亲一边帮林剑找衣服一边说着,林剑光着身子在那儿不停的哆嗦。
有一天,不知谁把玉山里有氧化矿的消息像投原子弹一样带进了这个宁静的村庄,整个村庄都沸腾了,像是过年一样的高兴,纷纷挤到一起讨论,这条消息成了这村庄里所有人的希望,人们都快要疲掉了。听说一斤可以卖得好多钱了,这是不得了的事情,人们都摩拳擦掌的,不管天有多冷,路有多滑,都挖矿去了。在这年成里,人们实在是太穷了,能有一丁点的来钱路子,都不会放过的,何况这是找大钱的地方,也许明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村庄里可能只剩下老人和小孩了。
玉山,一座让走路都要抓住路边草的荒陡坡,山上长满芦苇,从来没有人来过这儿,谁发现这儿有矿的,人们不会关心,只要认得什么石头是矿就行了。
这一天,玉山上的芦苇不到一个钟的时间全都砍光,原本草木丰茂的大山,已经失去它本来的颜色,光秃秃的黄土裸**来,远远的看去真像一座金山的样子,在雾里若隐若现的,怪惹人眼红的。
说到矿山的事儿,母亲不同意林剑的父亲去挖矿,家里面不是有两匹骆马,别人挖出来的矿,咱们用骆马去驼矿得了,不一定要进到矿井下去拼命呀!母亲的态度很坚决,认为下井不安全,一家老小都指望着父亲过日子。父亲只是不停地抽着水烟袋,接连抽了好几个气都还没有停,父亲在盘算着,是用骆马去驼矿呢还是下井去挖矿,下井挖的是不安全,可是钱来快,用不了几天就有一大笔钱了。前些天听说旁边寨子在矿洞里死了两个人,至今都没有挖出来,真的好危险呀!加上林剑母亲的态度又那么坚决,只好依了母亲的话,用骆马去驼矿算了,钱少找一点,图的是自个儿安全,林剑的父亲**完最一口土辣烟后,顺手把烟筒立靠在门后边,朝外的马圈给骆马上马料去了。
林剑父亲抽的土辣烟,是自家菜地栏杆边种的那种土辣烟,用爷爷的爷爷留下的烟榨慢慢将辣烟叶一张一张的压平放到烟榨里,然后再用大木锤打压成烟张叶,一张辣烟叶经过压榨出来,有点像街上从外面拉进来卖的那种一整个烤干的鱼片,要抽的时候,便手撕一点下来卷成一个烟卷就可以抽了。在不忙时,可以用烟刨刨成烟丝,用用过的书本子割成小正方形的烟纸,放在衣服口袋里,要抽烟就拿出来,在纸上沾一点口水,放上一小撮烟丝,再把烟丝捋成长条,在手掌心一搓,就卷成一个喇叭形的纸烟,不知道几时人们发明了这种的卷烟方法,大部分的年青人不愿抽水烟袋,图的就是又方便又好看还时尚,不过这种烟抽起来又苦又辣的,林剑听父亲说这种烟没有水烟袋好抽,所以林剑父亲不爱抽这种烟,平时父亲都随身带着一个小一点水烟袋,只有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林剑的父亲才会卷这种烟来招待客人,人们给这种纸烟起了一好听的名字叫做喇叭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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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粮娶亲』
说到土辣烟的事儿,林剑的爷爷天生就喜欢那~味儿,每天有空或是歇~的时候,老爱猫在火坑边,~开从来都没有熄过的火堆,顺~掏出不知是哪个时候就拴着的烟~袋,用熏得发黑的老辣烟杆~~烟~袋里挖~一窝,在火坑里的火石~点着,叭嗒叭嗒的~起来了,顺当捋一捋~巴留得长长的花白的胡子,或是用~~着一年四季都戴在头~的包~的冬帽~搓一搓~~,顺便把帽子里~出来的~~巾角往里塞一塞,当爷爷~完了旱烟,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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