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的培训结束了，大家都感到有些紧张，因为李涛刚刚通知说，上海丰华公司的张总马上要进行公司的面试。

张炜昕端着一个塑料盆向地上洒着水，对正擦着床子的方洲道：公司面试一般没事，都能通过，不用紧张，紧张了反而不好，影响发挥。

方洲此时根本还没弄明白初试是这么回事，他以为有日本人面试就行了，怎么还有公司的初试呢？他又不好意思去问，显得自己太无知，只好笑笑点点头，继续擦他的床子。

庄珂臣抽去踏脚板清扫下面的铁霄，他对张炜昕道：张总面试是能很容易的通过，可是，给张总留下的第一印象就很重要了，日本人面试能不能通过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日本人来了也就是看看表面的东西，全看张总怎么把你介绍给日本人，他想让你走你就能走，不想让你走，那还不是更简单了。

方洲看看庄珂臣问道：庄珂臣，怎么你也参加过面试啊？

庄珂臣道：我不多，才两回。

“啊！不多还两回啊？”方洲似有些惊奇地道。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咱这伙还不得有一半面试过，你想一炮就响，有是有不过很少啊”

他的话让方洲心里又泛起了嘀咕，自己如果也来上两三回，拖上一年半载的，光家里的吃饭就成了问题，到时候肯定会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啊，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晚上八点，方洲，贾明辉和徐云浩来到办公楼一楼的门厅等候张总的面试。

徐云浩坐在连椅上对贾明辉道：你赶快摘掉你的眼镜，人家都说了不要戴眼镜的，咱去了是干活的，你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像个干活的样吗？

贾明辉好像突然醒悟了似的道：对，对，你不说都忘了，他连忙摘掉眼镜放到了口袋里，贾明辉转转眼珠又道：我不戴眼镜，日本人来面试的时候，我看不清千分尺。

方洲以安慰的口气道：你就先戴着吧，如果不要戴眼镜的，就不让你培训了，你不放心，一会儿面试的时候，你再问问张总。

贾明辉却道：你先别提张总，你摸摸我这儿，跳得扑腾扑腾的，说着就要拿起方洲的手往他的心口窝放。

徐云浩撇撇嘴道：你看你那点出息吧，见见张总就把你吓成这样。

方洲笑道：就是啊，徐云浩比你小十来岁，你看多淡定啊。

他们正聊着，从里面走出一个刚刚面试完的人向他们道：谁是方洲啊？张总有请。

方洲来到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个两下后，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张总和一位长发的女同志分别坐在对着的办公桌前，张总若有所思地翻看着面前的一叠资料，看到方洲进来后，招手示意他坐在前面的凳子上。

张总放下手中的资料摘掉眼镜，问道：你是方洲？

方洲点点头道：是。

这时，对桌的女同志将方洲的个人资料递给了张总，张总接过后又戴上了眼镜，对方洲道：今天公司面试，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好了，方洲又满脸诚恳地点点头。

张总道：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以前在泰东电讯三厂的销售公司”

张总略思索了一下，道：销售公司做业务，你做了几年？

“七年”

“七年的时间不短啊！现在还做吗？”

“现在不做了”

“为什么？”

“厂子效益不好，下岗了”

张总左手捋了捋下巴，道：噢……你们销售的产品是什么呢？

“各种分析仪和检测仪器”

张总似开玩笑地道：都是很有技术含量，很精细的设备啊。

方洲不好说什么，只好陪着他宛然一笑。

张总又道：如果你不下岗你还愿意继续这份工作吗？

方洲解释道：我大学一毕业就分在那个厂子里，如果不是效益不好，我不愿离开那里。

“为什么？”

方洲感到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话说实在了，说有了孩子，挣点钱养家糊口，怕他们笑话，说虚了，又不知怎样说。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张总道：你还留恋那份工作是吗？

“嗯，是”

“你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父亲是教师，母亲在家，没有工作”

“如果让你从新选择职业，你会选择教师吗？”

“会的”

“你会担任什么科目的老师？”

“语文老师吧”

张总又紧追问道：你很喜欢文学吗？

“还可以，业余喜欢看点东西”

“你更喜欢古代文学，还是近现代文学？”

“古代文学多一点”

“你能告诉我，诗与词的区别吗？”张总进一步的问道。

“古体诗有五言七律等一些格式，句与句字数相同，讲究平仄押韵，词一般都有词牌……”

张总纠正道：词也讲究押韵，词与诗不同的是，词有长短句，你能背诵一首唐诗或宋词吗？

方洲心想，他比我懂的多，就不要在他面前卖弄了，说道：不好意思，有些不记得了。

张总饶有兴致的道：苏轼被贬惠州时，曾写了一首小词，感叹**流逝，佳人难觅，他这样写道：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

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

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

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消，

多情却被无情恼。

张总吟诵完后，那位女同志笑道：怎么听起来像绕口令？

张总也笑道：嗯，苏轼表达的是一种失意的情怀和旷达的人生态度。

那女的又道：苏轼和苏东坡是一个人吗？

张总解释道：苏轼号东坡居士，所以，苏轼又叫苏东坡。

张总转过头来对方洲道：我们那年轻的时候赶上“文化大革命”，唐诗宋词都是糟粕，都是禁书不让看的。

那女的看着方洲也附和道：是的，那时候这些东西都是不让看的，逮着了就会被关进牛棚的。

张总又道：我偷偷抄下来，到晚上趴在被窝里，用手电照着看，不像你们现在，有这么好的环境。

方洲不好说什么，只是点头迎合，心想，没想到张总还懂的这么多，面试着怎么又扯到诗词上来了。

方洲面试结束走出办公室，徐云浩连忙迎上来，道：张总和你拉的么啊？拉这么长时间。

方洲道：他问了问我以前干的什么工作和家里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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