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划破夜空,冲上了弯弯曲曲的乡村公路。
这天他俩轮换着驾驶,赶到绿茵都晚上八点过了。绿茵是座名副其实的小县城,翡翠似的镶嵌在沅江和清水江的交汇处。好地方。我暗赞着幺毛已把车开进了姬府小区。哦,住这。那座富矿就在眼前,我有些激动,随他二人上到三楼。林洁开了门,我见幺娘在客厅看电视,她没认出我,幺毛嬉笑着也不说我来了,两个孩子在里屋做作业,抬头朝客厅看了看,放下笔冲出来拉着林洁就亲热。
“妈,给我带什么礼物了。”幺毛从背后拿出两条眼镜蛇冲孩子们一亮。“哎呀。”兄妹俩吓得惊叫。“怕什么,假的,竹子做的。”幺毛说着把眼镜蛇递给儿子和女儿。
好家伙,小雨比他奶奶都高了。咦!好像有五个,那三个呢?我忖着只听幺毛说,“妈,我七哥来了。”幺娘说了声“你七哥”这才注意到我。
“幺娘,我看你来了。”
“哎哟,老霓。”
算来我和幺娘都十一年没见过面了,看上去她比以前老了许多,不过气色很好,一副城市老太太的派头;说话的语气神情都没变,张罗饭菜还像年轻时那么麻利。我可真饿了,在餐厅跟她说话看她张罗,不一会菜饭就上桌。
“哎,我先动手了。”
我冲客厅招呼着吃起来,幺娘对进来的林洁和幺毛直埋怨,“先前来电话也不说一声,要知道你七哥来,我也好多整几个菜呀。”说着歉意的一笑,“嗨,老霓,明天幺娘再给你做好吃的。”
老霓是我的乳名,到了我这样的年龄,也只有最亲的长辈有资格这么叫,我的心被么娘叫得暖烘烘的。可是,我是干什么来的?幺娘要知道我此来的目的还会这么亲热吗?
谜底就要揭开,无论是隐私还是谎言,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次日,我跟幺毛跑了一个早上,证实他的确没吹牛,他真有个山岚公司,营业执照写得很清楚,法人董事长雷鸣。公司下属有两个林场——清水江林场和戎利林场;还有三个厂——山岚造纸厂、金牛桐油厂和龙滩拐枣酒厂。整个公司造纸厂最关键,所有木材都在这里制造成各种纸张销往全国各地。所以,幺毛还兼着造纸厂厂长,林洁主管营销。
这一早上跑下来,我见公司职员和造纸厂管理人员对他的那个恭敬样,弄得我再也不敢叫他幺毛了。这又是一个谜——他来这才十一年啊,难道他真挖到金娃娃了不成?
近来我在网上读到一些文章,西方国家的许多研究机构撰文,惊讶中国用三十年就走完了西方国家两百年的发展道路,还有人由衷地赞叹中国人的敛财本领。也许幺毛就是这样的中国人吧。
可是,他到底是怎么搞的呢?弄得这么发。
午餐桌上,幺毛跟林洁说要带我去老根据地看看,让她盯着几天。林洁倒没说什么,我幺娘果然显出顾虑之色。我明白有的事幺娘不想让我知道,她老人家向来好面子,怕人家说她缺管少教的。其实哪家没个家长里短,我又不是外人。当然我也能理解,谁愿意把自家的隐私告诉别人呢?即便我是哥,但毕竟是堂哥。
幺毛做得对,另找地方谈,免得干扰。
早晨我在幺毛的办公室看到一张绿茵地图,知道桐油厂在清水江西岸的金牛镇,拐枣酒厂在东岸的龙滩。龙滩就是他的老根据地,距县城八十公里,沿江两岸的山坡是清水江林场的杉林。
中午时分我们上路了,幺毛驾车逆江而上,跑十来公里就停,跟那些品字形木屋里的护林员打招呼。“哎,提高警惕,天气干燥呀。”或是“哎,不要麻痹,真要出了什么事,你我哭都来不急。”那神情,那语气,威严中透着威胁,刚毅中透着蛮横,活生生一副管理者的风范。
车一路走走停停,下午四点过才来到龙滩。“到了,上去休息吧。”幺毛说着把版纳特产椰子酥提下来,关了车门。
我望着山梁上的木屋群跟他爬上了栈道似的扶手游廊,刚爬到顶就听见一阵咚咚的急响,四条狼犬龇牙咧嘴地扑了上来,幺毛叫了声“别吓着七伯。”四条狼犬同时站住,耷下尾巴。“七哥不怕。”幺毛冲我笑笑,“牠们会听话。”说着取出包椰子酥分给牠们吃了,这才引着我转过卧室、厨房下到客厅。“不怕。”他开着门又冲我笑笑。
“说得轻巧,不怕。”我埋怨着进屋坐下,几个家伙就守在门边,幺毛沏了杯茶端来叫道,“都进来,嗅嗅,给我滚远点。”四条狼犬果真进来嗅嗅我就出去了。嘿,还真会听话。幺毛看狼犬走了,这才拿出几包椰子酥来说,“七哥你吃,一会小雨他外婆就来做饭,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说着一手提包,一手拿着眼镜蛇出去了。
咦,他……?难道那三个在这里?
我猜度着喝了口茶,听见脚步声从北面的栈道下去了。我还是有点怕狼犬,不敢出客厅,同时也怕牠们进来,干脆关了门。
这些小木屋四周都是走廊,设计理念很新颖,四面采光,光线充足。屋里除了茶几、沙发和电视机外没别的摆设,板壁上的条幅都出自幺毛手笔,正草隶篆都有,他这一点是我最佩服的。欣赏了书法,我这才注意起板壁中央挂成品字形的三个镜框来。镜框里的烫金字都是“种树大王”,仔细看上面那个是省政府授予的,下面两个是县政府和州政府授予的。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却又依然恍惚。
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幺毛出生时的一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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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岁月轮回 3』
那天早晨,~~愁眉苦脸的来我~我~,并骂骂咧咧的,“这个小宝珍才~没出息,生她~个娃儿吗~一晚~都生不~来,只怕是难产。”我幺娘姓宋,名~宋宝珍。也许是我们东~人爱讲反话的缘故吧,对语言我从小就~感。听了~~的话我~恐怖。“难产”的反话不就是“产难”吗?当时我正读四年级,吓得我书也不去读了,跑到幺叔家堂屋的楼梯~坐着就不~来。幺娘自从嫁到我们雷家后,对我就特好,我担心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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