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赵子轩,你不觉得愧疚吗?身为一个男子竟长得这样好看?”女孩抚着少年英挺的眉,嘟着嘴忿忿不平地责问。
“是吗,你真觉得我好看?那要是将来我不当皇帝你会嫁给我吗?”
“不会”
“哦”少年不再追问只是淡淡地笑着,澄澈的笑容里透着从未有过的落寞。
看着他眼里的哀伤汪宁很想上前抱住他,让他不要难过,她是在开玩笑。可是刚一靠近,少年就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不要,不要走。”汪宁挣扎着想要逃出令人窒息的梦境“怎么会这么真实。”从梦中惊醒,拭去额前的冷汗,低喃道。
“更深露重,也不知多添件衣服。”
汪宁被噩梦扰得心烦意乱,本想出来透透气,却见一个小小的人影立在月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看着碧儿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突然想起一句很酸的诗“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看来今晚无法入睡的人远不止她。
“小姐,你想吓死我啊。”碧儿抚着胸口,平稳呼吸。
“自己想心上人想得出神,倒怪起我来了。”汪宁忍不住低声笑骂。
“小姐,你胡说什么啊。”碧儿杏眼含怒,红着脸瞪她。
“我说什么,说你的心上人好得很,用不着你在这里不分昼夜地牵挂”
“真的吗,少爷真的没事。”碧儿惊喜地叫出声来,怕她将其他人吵醒,汪宁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小声点”
“哦,好的,但是小姐,少爷他真的没事吗?”碧儿乖乖的小声询问
“没事,没事”真是唠叨“怎么,终于承认喜欢我弟弟了”
“小姐…”小丫头像被踩住了尾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脸色。
“好了,大晚上的,谁有精神管你那点儿破事儿,快回房睡觉,明早和我一起去向母亲辞行。”碧儿本就面子薄,那禁得住她这一番戏谑,闻言连蹦带跳地跑回房间。看着小丫头落荒而逃的娇羞样儿,汪宁勾了勾嘴角,大娘对碧儿一向宠爱有加,如若真是两情相悦倒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
“大娘”想到那个温柔高贵将她视如己出的女子,心里变得越发不安,大娘现在怎么样了,身为公主,荣宠无限,风光半生却要在晚年承受亡国之痛,如今胞弟身亡,夫君倒戈,她到底是皇室的女儿,还是汪家的夫人。奈何,她都是,却又不全是,无论汪家的命运何如,平乐长公主,曾经的右相夫人都不可能得到善终,往日父亲与大娘的恩爱和美犹在眼前,可是???
“父亲,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汪宁专注地看着高悬夜空的明月,喃喃低语“或许只有你才能白得这样纯粹。”
清晨的永宁寺,宁静而祥和,前殿传来的钟声在四周回荡,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汪宁带着碧儿穿过繁花绿树掩映的后院径直往佛堂走去。
“小姐,这些事以后记得要吩咐奴婢做。”碧儿从汪宁手中抢过精巧的食盒,愤愤道
“行了,你已经说过喝多遍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差遣你就是。”汪宁昨日在佛堂大动肝火,自觉理亏,本想亲手为母亲做些吃食,不料这笨丫头硬是要多管闲事,横插一脚。
“小姐,你看”汪宁顺着碧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谢婉仪,或者说是慧净师太立在佛堂前的古榕下静静地候着她们。近旁香炉里的青烟飘散到她周围**缠绕,整个人明媚而出尘,就像是水墨画里走出的仙女。
“师父是在等我吗?”汪宁看着她清丽的背影,不确定地问。过了很久对方都未答话,汪宁也不再作声,只是静静地候着。
“施主可否听贫尼一劝,暂且留在寺中。”慧净转过身看着汪宁,声音虽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却透着真切的关怀。
汪宁心下一暖,暗自为昨日的无礼懊恼。“家中确有要事,请师父放心,宁儿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保护汪家。”
慧净轻叹一声“既然施主去意已决,贫尼也不便挽留。”
“师父”在她转身之前,汪宁叫住了她。“今日一别,不知归期,师父可否答允与宁儿共进早膳。”慧净看着汪宁恳切的眼神愣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简单雅致的禅房里,母女二人相对而坐,小几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精美糕点,汪宁最爱的普洱散发着缕缕清香,袅袅水雾罩着一室的温暖。
“母亲”汪宁顿了顿,“师父也爱普洱吗?”
慧净并未答话可听到母亲二字时执筷的手分明抖了一下,她夹起一块色泽莹白的糕点仔细端详,不着痕迹地掩饰了方才的慌乱。
“这是雪花糕,师父尝尝味道怎么样”汪宁欢喜地说着脸上带着孩童般明媚的笑容。
慧净点了点头,轻轻地咬了一口“果然清爽可口,尽得长公主真传,看来这几年她把你教导得很好。”
是呀,她待我犹如亲生,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抛弃吗?汪宁的眼神黯了黯,并未接话,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师父的病虽已痊愈还是要好生将息才是。”汪宁实在受不了这窒息的压抑,开口打破了僵局。
“贫尼是方外之人,死生祸福自不会强求,只是如今帝星陨落,时局混乱???”她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人,波澜不惊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担忧。
汪宁定定地看她,心里的委屈因为这一丝担忧她一扫而空,她不愿拂母亲的意却也无法不顾京中的情况。“正如说师父所说方外之人自然可以不受凡尘俗务的牵绊,而宁儿一介凡人却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汪宁站起身来,走向窗边,阳春三月,外面一派鸟语花香,晨光薄雾里一切仿若当年。汪宁不得不承认曾经在这里,在云顶上的晨光暮霭中,在永宁寺的佛歇禅语里她渡过了最快乐的十四年。慧净看着女儿落寞的背影,百种滋味聚到心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施主至孝,我佛慈悲,定会保你安然无恙。”
汪宁不置可否地笑笑“师父,我素来不信神鬼之说”。
慧净并不理会她的话,也把目光投向窗外,庭中繁花似锦,曾几何时,也在这样明媚的春天,她违背父母的意愿,满怀希望地跟着心上人来到帝都,可是???
“如若可以请施主代贫尼照顾昔日故人。”在沉寂良久后慧净突然轻声说。
“故人”汪宁转过身去,疑惑地看着慧净。
“爱恨痴缠皆是空,究竟到头一场梦。阿弥陀佛。”
“师父所指的故人可是桓皇后”汪宁看到她离去的脚步顿了顿,却并未停下。
“皇上,快看看,我们的宁儿多漂亮,以后定是和婉仪妹妹一样的绝色美人”十四岁,汪宁第一次进宫,恒皇后摸着她**的小脸欢喜地对皇帝说。
“呵呵,姐夫,你的小女儿朕可是定下了,以后出落得再绝色,也得是太子的媳妇儿。”
“臣谢吾皇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立在一旁的汪守正连忙伏地谢恩,声音里夹杂着喜悦和激动带来的颤抖。
“太子的媳妇儿”汪宁虽不似父亲般感激涕零却也深知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皇帝用情专一,废黜六宫御制,自皇后以下,不设嫔妃,膝下一子两女皆为皇后所出,皇帝百年之后太子会是独一无二的继承人,届时她将以帝国女主人的身份,站在他的身旁,指点江山,母仪天下。这场赐婚对汪宁来说无疑是个意外,因为这个意外她在汪家不费丝毫努力便享有了同那个身份尊贵,貌美多才的姐姐同等的宠爱。因为这个意外,她成为了帝国除公主以外最尊贵的女子,宫内宫外通行无阻,人人仰视。汪宁一直不明白,皇帝和皇后为何会选中她,于公,父亲位居右相,手握京畿兵马,更娶得平乐长公主为妻,汪家权势滔天,荣宠无以复加,即使皇帝心胸坦荡,用人不疑,为了权力的平衡,为了堵住群臣悠悠之口汪家都不应再多出一位太子妃。于私,大娘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汪月明本人更是国色天香,才汪横溢,被誉为上京第一美人,即使太子要娶汪家的女儿也应该是姐姐才对。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这个足以改变汪宁一生的意外都不应该发生,一直以来,对于这份幸运她都未能心安理得,很早以前有人曾对她说幸福不是必然的,有得必有失。四年前,她成为了汪家二小姐,拥有了侯门千金的尊贵身份,却离开了从小生活的云顶山,离开了那个一直要她唤她师父的母亲。回京之后她得到了父亲和大娘的宠爱,更因为帝后的恩宠遇上了那个有着澄澈笑容的少年,但她知道上苍绝不会白白眷顾,总有一天,它会收走她所有的幸福。想起佛堂里那个凄美的笑容,想起桓皇后每每提及母亲时的愧疚神色,以及刘兆的那句平乱有功,光耀门楣。汪宁隐约知道了什么,家族荣耀,名门闺秀,也许一切不过是浮梦一场,满目锦绣终有一天会在眼前支离破碎。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曲折前行。车厢里碧儿清亮的声音不时响起“小姐,你说相爷和大小姐他们还好吗?”
“小姐你要吃蜜饯吗?”
“小姐”
“碧儿你别絮叨了,想聊天出去找刘大人。”汪宁被人打乱思绪修眉微剔。
“刘大人是个闷葫芦,问他什么都不做声,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碧儿嘟着**抱怨,看着她那副苦恼的样儿,汪宁不禁失笑,还真是个别扭的丫头,想打听心上人的事却不肯直说,硬是要难为自己去旁敲侧击。
“我听说,刘大人对书法颇有研究,尤其喜爱大小姐的兰花体。”汪宁勾起唇角状似不经意地说。
“是吗,我也是,太巧了”小丫头故作惊讶地捂唇惊叹。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还不出去会会知己,少在这儿给我添乱。”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看着碧儿得逞的样子,汪宁摇头轻笑。
揭开厚重的车帘,望着渐渐远去的云顶上,汪宁突然怀念起了小时候在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中奔跑笑闹的时光,那里曾有她的整个世界,如果可以她多想回到从前。只可惜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已成为永远的过去,子轩还在京都等着她,那个纯净美好的少年是照耀她生命的最后一缕阳光,即使拼尽全力,她也要护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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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繁华落尽』
繁汪落尽大周帝国建朝三百余年,幅员辽阔,物富民丰,共有五区十三州。自百年前昭武皇帝北伐匈奴得胜,南诏,东莫,西南诸国俯首称臣,尊大周为天朝~国。明德皇帝在位二十五年,轻徭薄赋,政治开明,设昭明台,开长秋寺广纳贤才。至明德中期百姓富~,四方来朝,国~空前~盛。大周皇室历来人丁不旺,秦王聂~为明德皇义兄,~~重用,拥帝国百之师。明德二十三年冬,~~侍郎陈宏远~表皇帝,直指外戚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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