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指导员讲道：“列宁说过，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现开始吃忆苦饭，规定任何人不准离开食堂，窝头和人都是有数的，大家就地消化，互相监督。”

炊事员端来几大盆用糠麩子掺冻白菜叶子做的窝头。大家瞧着那黑乎乎的东西，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动手。

张连长一看急眼了：“一人两个，吃不死你们的。”

“这东西咋吃呀？”大头抓起两个递给罗滨生一个说。

刘卫东停止抽泣，用手擦着眼睛流出的泪水：“咋吃，你得向贫下中农学习,在旧社会能吃上这个就不错啦。”

“兵团战士连死都不怕，还怕吃忆苦饭。”罗滨生带头吃了一大口。

罗滨生咬了口窝头在嘴里嚼来嚼去，只觉得满嘴苦涩，就是咽不下去，他走进厨房，在大缸里舀了一碗水，闭着眼睛，屏着呼吸灌了下去。待他端着碗要走出去时，突然他听到哇哇呕吐的声音，他转过身去，发现北京姑娘徐小莹正悄悄地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罗滨生走上前打趣说：“小莹，你想忘本哪？这可是阶级感情和立场问题.”

“滨生你可别揭发我，这东西苦了巴叽的，我咽不进去。”她眉头紧锁低声说道。

“我教你一招，吃上一口再喝上一口水就能咽下去。”

徐小莹也找了个二大碗盛满水说：“咱们快出去，别让人发现了抓我现行。”

不知咋的糠窝头还是剩下半盆，只好倒掉给食堂的猪吃了，也就是说应了汤司令的一句话，人吃猪吃是一样的。

星期日的下午，雪后的山野一片洁白。罗滨生身穿黄棉袄，怀里抱着一条半大的幼犬，匆匆忙忙地走进屋来。

知青们正在自己动手包饺子，面粉和饺子馅分发到各屋各班，大伙儿下乡以来头回要吃饺子，连干带玩儿真和过年似的。

二毛子说:“大头，你的手洗了吗？你就上手。”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包几个手就干净了。”

“我上老排长家借擀面杖时，看见他家大黄狗下的两条小狗崽子，老排长说养不起了要扔掉，我看挺好玩的，就抱回来一条小牙狗。”罗滨生说完将小狗掏出来放到地上。

这是一只顽皮、机灵的狗，它扭着小屁股，摇晃着小尾巴四处巡视，不时地窜到每个人的脚边嗅着，呜呜地叫上两声。

“一看就是农村的柴禾狗，要它干啥？”

罗滨生摇摇头:“你可说歪了，这是西伯利亚狗串子，你看它长长的尾巴，尖尖的耳朵。”

“留下养着玩，省得咱们整天闷得慌。”

赵建军说：“狗是人们最好的动物伙伴，从今以后它就是咱屋的成员。

“咱们给它起个名字。”罗滨生提议道。

“它身上的毛黄黄的，管它叫‘虎子’。”

“叫‘赛虎’。”

“不，叫‘贝贝’，听着朗朗上口”。大家七嘴八舌给狗起名。

罗滨生拍了拍手：“喂，我最喜欢苏联电影列宁的警卫员了,咱们管它叫瓦西里的爱称‘瓦沙’咋样？”

“行，这个名字听起来洋气，又与它的出身相符。”

“瓦沙，趴下”。大头命令着，朝犬头部伸出脚来。

“汪、汪、汪”小狗毫不示弱地冲上去咬住大头的**。

大头撸起裤腿，**一块伤疤，惟妙惟肖的学着冯大爷的样子：“你们看，当年地主老财的狗给咬的，这是旧社会留给我的永久纪念。”

屋里的人们看到这一出情景都像鸭叫似的笑起来。

“昨天忆苦会上冯大爷的有些话不对劲儿。”赵建军边揉面边讲道：“他说当年给日本鬼子就像现在这样干活的。”

“就是，给谁干可不一样,我们是为建设边疆，保卫边疆出力。他那时是亡国奴，在给小鬼子卖命。”

刘卫东正色说：“建军，咱们是接受再教育的，还是来教育贫下中农的？”

“要过饭还光荣了，就这么接受再教育呀，那还不给我们教育傻了。”大头不服的将穄子摔在面板上。

罗滨生解释道：“冯大爷没有文化，这里的人小学毕业就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大头，刚来时老职工问你这白面是怎么来的？你说是大米磨出来的。”刘卫东擀着饺子皮说：“连面粉是麦子磨出来的都不知道。”

“把麦苗当韭菜，你是五谷不分，真得需要拜贫下中农为师。”

“哎！咱们在城市里造反了两年，打倒这个，打倒那个，到头来，红卫兵退役了也成被打倒对象，下乡接受再教育。”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我去小卖部买几瓶酒去。”赵建军起身出门去了。

大家边说边干，七手八脚地把皮和馅捏在一起，饺子包的大大小小，五花八门。

“找什么家什儿盛饺子呢？”罗滨生在食堂里看见女青年一盆盆地往回端，急的团团转：“大头，用你的脸盆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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