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此情不再

我和舜子又一起来到了酒店里，因为我赢了钱，她很高兴，她说：“最怕你输很多钱呢，请你来我家搞家教，若输几千元，就不好意思了。今天这号牌，也不算小了，手性差，输两三千，那是好玩。英姿输了，没输错人那，她爱人卫生局副局长，人家给送个红包就够了！”

我说：“牌桌如战场，要从容淡定，在自己的经济允许的范围内娱乐。打牌有输赢，最讨厌牌桌子上那种没素质的人：读牌书，发输火，打吊账”。舜子说她不常打牌，打麻将最辛苦，她打牌就一身痛。

“打牌处理不好，影响休息，耽误工作，甚至影响家庭结构稳定。但打牌也是一项很好的交际活动。我同学岳龙做建材生意的，他就是坐在茶馆里打牌，结交朋友，获得信息”。

我和舜子在一起分析打麻将的利弊，最后我们作出结论：偶尔为之，少打为妙。我们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最要紧的是自己的身体。

她说，刚才在任英姿家客厅茶几的玻璃下，看见了我们在清水寺初中毕业时的黑白照片，她问我看到没有，那照片我有没有。我说没有，那时照片很贵，当时我家穷，没钱买。“那我翻拍后再洗一张给你，那些照片都三十多年了，如今都是珍贵资料”。

还有英姿和我们在一起跳舞的那张照片，舜子告诉我，她家也有。读初一那年，我们学校排节目的几个同学，到公社文化站演出，那件事我记得很深，很有印象的。那是1976年的上半年吧，我们的舞蹈节目叫《人民公社收割忙》。舜子说，照片是她父亲用公社办公室的相机拍下来的。因为有那张照片，所以，舜子对那次演出的记忆也很深。我记得是六个人吧，她说，有八个，四男四女。记得排节目的时候，早稻田里正开着满垄的油菜花，我们排完节目就回去，给队上扯燕子花（又叫绿肥）。

舜子帮我一起回忆当年在一起排节目的情景。节目是音乐老师陈黛英指导的，她的歌唱得好听极了，像百灵鸟似的。那个时候排节目没有录音机，就靠老师、同学自己唱。我们就先学会唱歌，然后一句一句地排练动作。

“记得我们男同学是戴的草帽”。

“是的，女同学脖子上围了一条象征劳动揩汗的毛巾”。

“那歌现在你还记得吧？”我摇头，说；“不记得了，你还会唱啊？”

“嗯，可能有些词会唱错”。舜子就坐在**大声地唱了起来。

“金色阳光照大地，田野到处翻波浪，我是公社小社员，开动机器收割忙……”

舜子这么一唱，我也能跟着哼，毕竟是我们少年时记的东西，旋律还是蛮熟悉的，只是歌词不记得了。这首歌，当年是我们音乐教材中的内容，因为带有很浓的文革色彩，后来就不流行了。

她唱得那么动情，哪怕岁月流逝三十多年，还能感觉到舜子脸上流**的少儿的天真与烂漫。在那个开满油菜花的春天，在母校那栋红砖青瓦的平房教室里，那些手牵手一起唱歌、跳舞的少年，而今都依稀在我眼前浮现，有如小时候看过的黑白电影一般。

我站起来给舜子的歌声鼓掌，唱完后，舜子微笑着说：“嗨，感冒了，唱得不好！”

我真的很感动，“舜子，你的记忆真好！你的歌声，唤起了我对少年那段美好时光的回忆”。

“天民，记得吧，演出是初夏的晚上举行的，我们的节目安排在后面。公社舞台上的灯光照着台上的我们，整个场地都亮堂堂的。我当时有些害怕，陈老师就挥动胳膊在舞台边鼓励我，我父亲也站在台下。我一看自己穿的演出服那么漂亮，我就有信心了。”

“舜子啊，我们的节目应该是下午演出的吧！”当时演出的具体时间，我和舜子有争论。

“舜子，你记得吧，演出前一天，我被陈老师臭骂了一顿！”舜子摇头，她说不记得了。

“那次演出，我们陈老师规定男同学，上身白衬衣，下身蓝色**，头戴草帽，脚穿军鞋。你们女同学的服装，我不记得了。我看，哪里去弄白衬衣啊！回家我妈帮我到处借，都没借到。我就穿着平常的衣服到学校来。第二天就要演出了，最后一次在学校彩排，老师发现我没有统一着装，把我从演出的队伍里揪出来。老师批评我，我很委屈。那时，我父母不可能因为演节目，给我做件新衣。

看着我站在一旁哭，你走近来问我，说你家有件新衬衣，白色的，问我穿吧。陈老师就要你跑回家去，把那件衬衣拿来。我一穿，蛮好，只是还没钉扣子。你要我穿着它进队伍排练，回家要你妈钉好扣子。”说这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喉结有些抖动，声音有点颤抖。

“借衣服给你演出的事，我有印象。那个时候，白色的确良衬衫很高档，一般农村孩子穿不起。”

“是的，我一直到考取大学，母亲才给我做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记得，我穿着你那件衬衫演出的时候，人好激动！到第二天上学才把衣服还给你，我回到家里还舍不得脱，要穿给我父母看，给邻居家的孩子看，我穿了白色的确良衬衫，多么帅气，这是班上的女同学借给我的。舜子，你也许不理解一个少年的虚荣心，这是我少年得到的最大的精神安慰，也是我中学时最值得炫耀的资本。”后来，我每次经过你家门口，就想起了你。想起了那件衬衣……

坐在滨江酒店的518房间，我们沉湎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两个同学的眼睛都有些**。舜子开启了电视的遥控，把电视转换了一个频道。她说，我们都不后悔今天的选择，也没辜负当年的那段美好时光。那个时候都还是懵懂少年，若把那感情升华到成年后的爱恋，也许今天，我们走不到一块。

她说要下楼去学校接孩子了，我就躺着看电视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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