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横空多出个女儿（二）

楼下的嘈杂声惊动了整栋教学楼，陈琳从五楼张主任的办公室中走了出来，却只目睹了甄羽凡离去的那一幕。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那种疯疯癫颠摔倒又站起来的行为，那种摇头四处搜寻的失神目光，一时间竟然让陈琳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甄羽凡所受到的打击，绝对已经完全超出了个人能够承受的范畴。直到甄羽凡远远消失在眼前，陈琳方才醒悟过来。再看看周围数百人群的围观，以及一些学校高级干部皱起的眉头，陈琳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真的闹大了。

甄羽凡是个好学生，这一点陈琳深信不疑，只是，他怎就惹上了这桩子事儿？这让陈琳很费解。陈琳从五楼快速下了楼，惊慌失措地走到张老太太面前，拉着张老太太的手，小声说道：“老太太，先到我那里去吧，这地方，实在是…….”陈琳说道这里环视了四周，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头皮一下子就瘙痒起来。

张老太太点了点头，抱着仍在哭着喊爸爸的金雨荷，**地跟随在陈琳的身后，时不时地还回过头，不好意思地对着楼层上围观的人群解释道：“不好意思！误会，这纯粹是误会！大家该干啥干啥去！”

陈琳心中可是纠结得很。我的个老祖宗哦，解释就是掩饰，你越这样解释，就抹得越黑。

张老太太们走后，老师们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了，一个个学生大骂没劲，好戏咋就这么短呢？

“老太太，麻烦您说说这事儿是怎么回事？”进了自己在学校的私人公寓，陈教授着急地询问起来。

“冤孽啊！可怜了孩子！”张老太太从衣服兜里搜出一张巴掌大皱巴巴的纸，哭着递给陈教授。不是张老太太喜欢哭，只是，金玲母女两这些年受的苦张老太太是看在眼里，烙在心里。金玲那丫头，要强得很，自己每次对她说要将孩子的父亲揪出来，让他负责时，金玲都以笑待之，“现在我能扛住，我不能让孩子成为他的负担！”然而，金玲却甘愿让孩子成为自己的负担。这些年来，金玲没一天不在为孩子的事情操劳，但从未抱怨过。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雨荷，自己常常用开水泡白饭。孩子是胖了，可自个儿却瘦了，瘦了太多太多。人说生孩胖八斤，她反倒是瘦了，而且瘦了不少，岂止是八斤，十八斤都绰绰有余。

陈琳手持纸片，戴上眼镜，皱起了眉头。

“张太太，我知道你是个好心人，所以也放心暂时将雨荷托付与你。我病了，永远都无法治好。孩子现在还小，对我的依赖感还不是很强，我希望你带着她去找宝宝他爹。他叫甄羽凡，现在在锦城大学，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桌上有他和我的合影，你拿着照片去找他，他便会相信一切，希望你不要为难他，他也不容易。

——金玲留字

陈琳看后，也算是明白过来，再看看张太太怀中身体还不错的金雨荷，也是叹了一口气。一个柔弱女子，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将自己的女儿养这么大，不知受了多少的苦流了多少汗。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陈琳心中顿时对孩子的母亲敬佩不已。从字条中可以看出，金玲对甄羽凡的爱完全超出了世人能够理解的范畴。金玲与女儿相依为命，到底是什么病，让她不得不离开女儿，更在这个时候托人找到甄羽凡。那种饱受病痛折磨，饱受母女分别的煎熬，饱受因给甄羽凡带来负担的强烈自责，她究竟要苦到何种地步。一时间，陈琳竟然说不出半点话来，他不敢指责老太太的鲁莽，不敢指责甄羽凡的失态，不敢指责一切能和这个女子扯上任何关系的人。

“爸爸，我要爸爸！”金雨荷不住地啼哭，让陈琳与张太太都揪心得很。这个节骨眼上，甄羽凡发什么疯，最重要的应该是先安顿好孩子。但，两个人都不敢说什么，原因无他，甄羽凡先前所承受的实在是太多了，完全超出了自己可以承受的范畴。在以后的岁月里，他所承担的还会更多。

“雨荷乖，不乖你爸就不会要你咯！”陈琳放下先前的沉重，笑着逗起小丫头来。

“不，我要爸爸，我不哭了，我会很乖的！”金雨荷慌忙用两只手一齐擦着眼角的泪水，带着鼻音呜咽着。她的眼睛是那么地明亮、清澈，只是，这个时候，眼眶却又红又肿。

陈琳还真没想到自己单凭一句话就让金雨荷停止了哭泣，哭笑不得。看样子，这孩子定是对甄羽凡十分依赖。一个孩子为何对一个从未见过的父亲如此依赖？答案可想而知，一定是因为她的母亲。看来，这金玲平时的生活中没少提到甄羽凡，而且每次提到的时候，都会感到非常幸福、快乐。孩子是最懂事的，哪里看不出自己母亲的心思。

“老太太，我能问你一个非常白痴的问题么？”陈琳笑了笑，说。

“陈教授，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别说是一个，就是十个百个也行，要不是你帮忙，我哪能那么容易找到孩子他爹了！”张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面笑了起来。虽然孩子他爹现在有点儿那个啥，但，他总算是没有否定掉孩子，自己也总算能给金丫头一个交代了。

听张老太太这么一说，陈琳哭笑不得。要不是因为自己，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桩子事情。细想一下，陈琳也释怀了，即便是今天不发生，将来也一定会发生。再者，那位姓金的女子也实在是太苦了。

“老太太，雨荷是先会叫爸爸还是妈妈？”陈琳坐在沙发上，双眼注视着张老太太，炯炯有神。从某种角度来看，若是金雨荷先学会叫爸爸，那，便能说明金玲对甄羽凡的爱融入了灵魂、融进了生活，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以甄羽凡为核心。

“先会叫爸爸！从孩子生来开始，金丫头每次下班后抱着雨荷都只重复两个字——‘爸爸’，直到有一天，我记得当时下着小雨，金丫头抱着小雨荷兴奋地跑到了我的家中，‘张大妈，孩子会叫爸爸了，孩子会叫爸爸了…..’，当时她那兴奋样儿，已经跟疯了没啥区别了。”

张老太太继续说着金玲的一切，可陈琳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天哪，这到底要有多深的爱才能到达这种地步…..”此刻的陈琳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学生甄羽凡不那么癫狂、失态，那他绝对不正常，绝对对不起深爱他的金玲。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发疯的，即便是那些大师级别的老和尚，也毫不例外。所谓的四大皆空，在这种爱冲击下，一切都成了神马、浮云。

张老太太在说，金雨荷也在听。正当张老太太和陈琳都迷失在金玲的世界中时，一个大声刺耳的哭泣声再度爆发起来，“妈妈….妈妈，我要妈妈，我要我的妈妈…..”

两人一愣，一失神，旋即一问：“那你爸爸呢？”

“爸爸，我要爸爸，我要我的爸爸……”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是骂起了甄羽凡：“你个兔崽子，别光顾着哭着闹着找老婆了，没看到你女儿还在这里么？老婆虽重要，可女儿也不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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