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严霜所盖的
难有花开的日子
请让我慢慢地绽出
一点点绿吧哪怕是
尖尖的芽嫩嫩的绿
胡家畈大队处在大山南麓的山丘与山丘之间,被从北面高处弯蜒流下的富水河环绕,极象一片舒展开来的树叶,五个小队在叶片的经络上自然地分布着,而随曲就弯通往公社的一条土路便似那叶柄了。河那边松林茂密、只有一处崖壁有些陡峭的寨子山,是胡家畈人从黄土窝大队的黄家冲人手里争来的唯一一座山头。县里从实际出发,权衡着将寨子山划给了山下的胡家畈人。不大的山头,极其重要地补充着畈里人缺乏的烧柴和耕牛的草粮之需,为此胡家畈大队与另一个公社的黄土窝大队多少有了些搭界。即便现在,人们也不难看出,山头四面都修有较高且宽厚的寨墙,东面临水之处筑有寨门。老辈的瞎爹瞎婆说,那里曾经出现过压寨夫人,日本人来时,畈里很多人都到那里躲过战乱。寨门下韧立着的的崖壁有些似鹰嘴,便被人们称作“鹰嘴崖”了。崖下河水廻流的深不可测之处,被畈里人称作“胡家潭”。黄家冲人可不这么称呼,说是胡家畈人有些霸气。因为深潭的形状有些象母鸡肚,很多时候它又被人们称之为“鸡母潭”,这样称呼多少冲淡了山上、山下人的分歧。然而畈里的几口大一点的堰塘被叫作“胡家畈大堰”、“胡家畈小堰”、“胡家畈长堰”、“胡家畈四方堰”等等,那是没得改的。
山下畈里二队这边的当家地上,有棵十多丈高的大榆树,与紧靠大队祠堂边同样的一棵遥相呼应。白墙翘檐的祠堂边,大榆树顶上的鸟窝大得吓人,没有人能上得去捅了作烧柴。有人说两棵树是一公一母,当家田上的那棵是公树,是树皇帝,祠堂边的一棵是母树,是树皇后。也有人说,他们是牛朗织女。为防止北面塞塘山上一路下来的龙脉随了雨水流走,人们在祠堂前往南的大路边设了三道防线,不仅栽了如今成为“树皇后”的大榆树,还在靠近村南有壕沟的台子地边放了一爿大石辗,起镇定作用,所谓雨水流走脉气不走。实际上,没有机器打米之前,大石辗放那儿是个辗米的大磨子。前前后后,不管大石辗作什么用途,那地儿都少不了热闹。原因是,胡家畈二队的人们有时候不在仓库门前的场地,也不在祠堂的大门前,直接就在大石辗前聚集后,队长胡德贵就清清嗓子开始派活了。大石辗的脚下是巴掌大的口子堰,往南一条三五米长的**南北连着东西向的大壕沟,西北角那旮旯埋着根大涵管,与胡家畈长堰相连通,防洪的作用大于抗洪,同时它还为人们在边上的台子地上种点菜提供了浇水的便利。要说胡家畈长堰南面的那点台子地,可是二队人大多数家的可怜的“菜篮子”。除了房前屋后有点菜地的人家,住巷子里的,一家只在那里分了晒箕大的一点自留地。沿着大石辗所在的坝子路往前走,从经常漫水的滩心砂地往另一东西向的小壕沟上去,那块方圆百亩的坡上台子地,便是胡家畈二队当家的旱田了。油沙地上因为长着大榆树,被人们称为“大树岭”。当家田上的那一棵大树受过雷击,遭过虫蛀,就是没被水淹过。每逢暴雨洪水季节,河水猛涨了,在自己这边畈滩里放牛,爬到树皇的高处看看就知道大树岭与村子间的洼地会不会穿滩,也就是说,月亮弯的河水猛涨的时候就会抄近路,直接冲穿村子与当家田之间的洼地。老人们最怕喊“穿滩”了。河水涨得最凶的几回,不仅河道被撑成一个饱满的弓形,而且滩心的砂地会慢慢浸满水,最后与西边月亮弯的河道连起来,从大树岭的后背直接抄近道向东而去。不止老辈人说,村里的娃娃们也经历过,有一回河水涨到村子跟前,离祠堂边的棵皇后不过一丈来远,大人们挑起娃子和值钱家当连夜往北面的小学校台子地转移,留下六七十岁的老人死活也不肯走。老辈们相信,定根在祠堂边的大榆树是神树,镇得住水魔,能保佑他们,保佑家园。
胡家畈大队的土屋错落在一棵棵少有鸦雀窝的树丛里,从外围看清一色是白散土粉的。这是世代只能以黄土糊墙的黄家窝人所羡慕的。所谓白散土,既不是秧田里的黑泥土,也不是坡坎上的黄泥土,据老辈的瞎爹讲,是能用来烧磁碗的那种,细腻柔软,泥桨刷墙快赶上石灰那样白了,这样的土为大队学校前的那片水坡地独有。大队小学校人们习惯称为“学屋”。白散土可不是哪家都能用来糊墙的,那得队里批准了才能去挖。但是白散土刷的墙屋看上去的确显得高大亮堂。
老辈的瞎爹和家婆都这样讲,起先胡家畈是一片广袤的荒野。打从朱无璋那个时候起,为躲避战乱,一群江西佬一挑子挑起所有的家当包括自己的孩儿,流落到大洪山这个有山有水有平原的洼洼里的时候,只有两家人。随后,胡家畈便不断冒出蘑菇样的茅草房。一个世纪,一个世纪,……土屋逐渐取代了茅草房,记载了人类刀耕火种的岁月,是一段文明的象征。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时候,特别是在胡家畈,你一辈子奋斗不止,也不见得能弄座象样的土屋。那时候的娃儿,肯定既害怕住黑漆漆的土屋,又离不开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的土屋。因为,土屋的灰瓦顶如家婆戴旧了的黑头巾,充满好闻的炊烟味道;土屋的古铜色泥墙如父亲结实粗糙的身体,遮着风挡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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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土屋子的黑巷子』
村落里多的是土屋巷子。二队里至少有一条巷子白天也是黑黑的,当然是三~娃~柳家的土屋巷子。~柳已经是这个家里第三个~孩,~永远都说不出是落寞还是快乐的记忆总是~绕着她。土屋被~在一线天的巷子中间,永远是别人的后门堵着自家的前门,自家的后门对着别人家的前门。前门的巷子只有一米见宽,一半是石头砌边、一尺来高的走廊,一半是供屋外排~的阳~。后门能走,却开门就是牛屎,那是人家的领地,打在地~的牛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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