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靖走下宿舍，走到教学楼与饭堂的过道里面，果然发现了姗姗所说的学生会招新处。看着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的蓝色马甲，她不由得想起迎新那天跟他讲话的师兄，还有那个得意的女朋友。

她看过大一的课程表。没课的时间特别多，快占了学期的二分之一。

周围那些热情洋溢的师兄师姐们感染了她，她便随意地领走一份表格，填好，再交回。

她没有手机。表格上没法写手机号码。

刚走开，就有位学姐跑上来，跟她说面试的时间地点。

她仔细记好，然后在指定的时间地点准时赴约。

晚上的小广场一点灯都没有。

华靖很早就等在那里。

宿舍里的姗姗一直在旁若无人地和MINI男朋友聊电话，华靖无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便早早地离开房间。

夜色中校园静逸恬淡，知了壁虎隐没在阴暗处，时而发出几声怪异的叫声。

“又是你，小师妹，上次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师兄神出鬼没。这下又在华靖背后跳出来。

华靖回头，借着月色看着她。

眉毛弯弯，额头宽宽，鼻子很高，眼窝很深。

上身穿着白色纯棉T恤，下身穿着灯芯绒蓝色短裤。整个人显得很阳光。充满活力。

他的眼睛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不再腼腆。

任由华靖定定地看着他。

华靖感觉到那一丝灼人的气息。轻轻收回眼睛。

“华靖，我叫华靖。”

华靖冷淡地说。

没缘由地，一丝难过闪过心头。

那双跟政文一模一样的眼睛才刚被自己注视过。

那种气息，是那么的近。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得到。

师兄微笑着对着华靖伸出右手，“我叫东升。”

东升的手掌宽大厚实，充满生命力，只是人生途中有谁曾向她伸过援手？

华靖漠然地朝他点了点头，并没有伸手出来。

东升尴尬地把右手举起，摸摸后脑勺。

小广场上的楼钟发出九声钟声，意味着九点到来。学生活动中心外面开始站满了等待面试的同学。

华靖静静地拿好表格，耐心排着队。

东升告辞，走进中心。

不一会，就有位身穿马甲的师姐出来告知，说面试开始，请同学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先把表格填好，交上去，念到谁的名字，谁就进去。

周围一同等待的同学似乎都很紧张，一时间各种念念有词摇头晃脑。

唯有华靖的脑子里是在漫无目的地想着其他。

她不知道应该准备什么。她望着满天星光出神。

记得以前在县城的时候，她最喜欢趴在阳台上看星星。大门被锁上了，她哪里也去不了。

往往在夜色最浓地时候，政文就会突然在旁边跳出，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走到华靖窗台底下，悄悄地问华靖，你要不要。

小华靖捣鼓般点着小头。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政文就会哈哈哈地笑出来，然后对华靖做做鬼脸，一口气将苹果吃掉。

小华靖只能傻眼地看着大苹果被一点一点消失。

“华靖。华靖？”

快到10点的时候，终于轮到华靖。

她应了应声。走进去。坐好。

只见硕大的内堂里面只坐着三位面试官，他们一律神情严峻。

她轮流地打量了他们一下，眼睛和他们分别对视。

一个眼睛斜，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

小眼睛那个首先发话，让华靖自我介绍。

华靖想了想，到底应该从哪里说起好？

她认真地思索着

思绪又飘到了那遥远的小县城。

记得那小县城终年下雨。雨水一直是滴答滴答的滴在她窗沿上。窗外的树木一度长得很茂盛。

但有一年，窗外的树突然全部消失。她记得她最爱看树上结的小鸟巢，树没了，小鸟巢也没了。她嚎啕大哭。奶奶将她锁在屋里，出外摆摊。树没了后，她就开始跟着奶奶往外面走。

她记得奶奶总是拄着一块大招牌。

上面的字她都不认识。

她们长期驻守在庙宇底下。

有些人会在她们面前停下，然后坐下来。

这时奶奶就会对她说，

“阿靖，看着这人的眼睛。”

华靖听后，就会坐直身子，眼珠转也不转地盯着来人。

奶奶跟她说过，

她不曾看错一个人。

不曾。

华靖想了好大一会，直到三对眼睛都有点沉不住气了，才缓缓开口说话。

“我没上过小学，也没读过初中高中，我从小就跟在我奶奶身边。父母离婚了，两个都不肯接纳我。我只能跟着奶奶出外摆摊。”

三对眼睛有点莫名其妙。

“你说你没念过书？那你怎么考的大学？”

华靖神思恍惚地顿了一顿。

对了。大学。

她是怎么来的？

当时很热。她明明记得前些时候还天天往吕家跑。那天吕家来了很多人，他们有些在骂，有些在哭。还有的叔伯转身走进里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藤竹。

记得有一段时间，吕叔天天接济她们。奶奶生了一场大病。那天的风很大，奶奶躺在**气若游丝。

**的蚊帐已经残旧发黑，蜘蛛到处结网。蟑螂和老鼠欢快地蹿来蹿去，方桌上的饭菜放了很多天，青色的霉球开始若隐若现，就算离得再远，也还是会能闻到那阵让人反胃的恶臭。

窗外的风啪啪地敲打着门扉，站在窗边，能够肆意地任由强风掠过胸前。万物开始低吼，是不是自己的性命也可以随时舍弃，灵魂能在广阔无野的天边一路奔逃出去？。。

。。。。。。

零星的记忆占据脑海，但断断续续，不成篇章。

华靖唯有说，

“对不起，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

她低垂着眼睛。

“那你当时在卖什么？”

斜眼睛感兴趣地探了探身子。

华靖轻轻抬起头，

“不卖东西。是算命。”

“算命？”

三对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