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杭杭那犹于天塌了的样儿,我知道丽丽可是什么也没说,都叫自己给捅漏了。怎么办,如今再怎么编排也难圆其说,这叫覆水难收。我叹了一口气,该来的终归要来了。我一句不吭,就像一个罪犯在等待着法律的宣判。
杭杭在抽泣,泪水一串串地从脸颊上淌下来。我知道,如今我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
“说,和小妖精怎么了?”良久,杭杭说。
杭杭与我,不愧一床被窝里不睡两样人,她没有歇斯底里,情绪失控砸破我头,也没有呼天嚎地,就像世界到了末日。她哭,悄然无声;她说,也平平静静。
什么怎么了,明摆着“秃头上的虱子,”我心里说。我想她是不愿相信自己的丈夫——我,好上了别的女人,她不甘心自己是一个弃妇或者是她将要弃了我。她明知是已经成了的事实,却想我予以否认。
我真想说,我和蒙蒙什么事儿也没有,我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试试她的反映而已。还可以说,蒙蒙爱我不假,但这只是蒙蒙一厢情愿,我爱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那么,杭杭即使是不信我,她也要把自己婚姻维持下去。可现在,我已经没退路了,蒙蒙不会屈就这种只有白天才能干的那种偷偷摸摸的约会日子。她不会让我“太平”,况且婚外情就像罂栗壳卤鸡卤虾,吃了好吃,吃了想吃,愈吃愈上瘾,最后离不开了。
“蒙蒙不会放过我,”我答所非问,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那就是说,我和赵一蒙什么事儿也有了,我明明白白告诉她了;我那怕是讲一句否认的话来安慰她一下都办不到,杭杭的心都碎了,她一句也讲不出来。
“赵一蒙迟早总是要告诉你,我要隐瞒下去也难,她就是要逼我离婚,条件是,她可以补偿你五万元的损失费,”我又说。
我只想告诉杭杭,我真的不想离婚也不想和蒙蒙来往了。
“区区五万元算什么,要叫我卖丈夫,五个亿我也不卖,”杭杭说。“你告诉那小妖精,云雾庵已不配做我丈夫,不是个东西,扔了也是扔,干吗卖?”
我陌生地看着杭杭,那脸上就像被人重重地煽了一百下耳光,一阵红一阵青。
“收拾你的东西,滚吧,”杭杭说,就从衣柜里取出我的换洗衣裳,放进我从前出差的旅行包里。
我傻傻地站在一旁,看杭杭为我收拾衣物,似乎我只是出差,当杭杭一推我出门,把包丢在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时,我才醒过神来,我是被她扫地出门了。
……
这儿只有旋转。五彩灯光旋转,电扇风旋转,人流旋转,音乐也旋转。旋转的人儿,男女手半握,擎着,男捂女腰,女搭男肩,昂首挺胸,踮脚尖,前进后退,再前进后退;或扭腰撅臀旋腿转几回三百六十度的圈儿;或有节奏地摇头抖肩甩胳膊,摆动臀部令全身摇拽;或牵手踩两步点前行,胜似闲庭信步,那眉梢也是笑。
这里是露天舞场,文化宫一隅。休息日无聊,我来看这儿的人跳舞,已是第三回了。
这儿阴阳失调,阴盛阳衰。阴盛不是买断,则是下岗或离婚无所事事的女人,不吃夫则“啃老”;阳衰多中年人,秃发稀疏,要么人精瘦,要么中部隆起,大腹便便麻杆腿;老人更就暮色苍黄,舞不了,就动动脚,伸伸胳膊作“垂死挣扎”,多活一年吧,多拿国家一份养老钱。
舞场转圆了。密匝匝的男人女人溢漫了舞场栏栅,场外还有海一片的看客,经不住场内旋转的剌激和曼妙悠扬音乐的诱惑,和着鼓点也扭扭脖子,闪闪腰,蹬蹬腿,一副醉了或痴迷相。
舞场是个圆,怎么舞吧,转一圈回来仍在起点处,这起点还在这个圆里,我想。这儿许多人二十岁以前没工作,可工作了多年后,如今又没工作,也是从起点转回到起点,也是一个圆。
“云雾庵,看什么看?进来跳吧,”一头栗发正舞的女人喊。我循声,见是同乡的前妻海蓝蓝,就笑了笑;可海蓝蓝弃舞伴已抵到我面前了,隔着栏栅睁着一双会说话的大幽眼。
“跳什么跳,不会,”我沉沉地说。
蓝蓝昂首望望天,沉思一会说:“那乡下辗子磨豆浆,那推磨的架式会不会?”
“会,”我笑了,说。“两胳膊平胸半屈,伸两手抓住推把,跨前一步推出,又后退一步拉回,再进再退,往复而已。”
“那不就结了,”海蓝蓝的隆鼻一歙。“快进来吧。”
“就真来了,”我早欲试试,这会儿我真入场了,也就个栏栅外栏栅里,只几步我就搭手蓝蓝了。学别人样儿,我左手擎她右手,右手捂贴上她的腰际,踩着鼓点,还真前进或后退。推磨的架式,哪是那?蓝蓝的腰柔腻腻的,不是木头的推把,她的脸时不时几乎要贴上我的脸,还有一袭淡淡的桂花香味迎面扑来,叫我晕乎乎的。
蓝蓝说:“你这人对音乐很有悟性,比我想象的要好。”
“什么悟性,我是踩鼓点推磨往死里撑,”我说。我的右手突然从她腰际收回却拍了一下她的臀部,再抡起,这才一下子打在自己的脸上。脸上有一只蓝蓝看不见的毛毛虫。
“我的屁股是大了点,可不是磨子吧?”蓝蓝呈愠色说。“早年老林说你们老乡中,就云雾庵的嘴巴油,还损人,心也花。”她顿了一会儿,喉咙一咕噜犹如吞下一只绿头苍蝇。“看来不假。”
“与林离了,林也死了,这七八年,你也该找着中意的了?”我最厌恶人说我花心。妈的,走在街上我不就多瞧了靓女一眼?你海蓝蓝干吗离婚,老林死前不是也找了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9章:这世上爱情还是有的”内容快照:
『这世上爱情还是有的』
“我中意的~,没一个好~。”蓝蓝可不知我在讲什么。我知道自己,眼睁得牛大,舞不跳了,立住不动,说:“不是好~你还中意?”“条件好一点的~,是打一~换一个地方,没人愿~我儿的爸。”蓝蓝一拖我,说,“这一曲就了了,~西看台坐坐,咱们聊一聊。”“咱心花,你可别撩我,”~西看台并肩坐,我报复蓝蓝,说。“~。”“知道吗,某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