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垂泪洒血向山河

关外的秋，天高、气爽。碧蓝的天空,纯净如洗.朵朵白云形态各异，变化万千，有似仙鹤，有似大象，有如白熊，有如仕女。一望无际的高粱，穗硕累累，红鲜如火。墨绿黝黝的大豆，千倾万

倾联成一片，碧接蓝天。

辽河、松花江、嫩江，碧波荡漾，阳光照耀着的江流，粼光闪闪，波涛翻卷，奔腾不息。四野

林莽荫荫，原草丰茂。远远望去，明洁如练，状似哈达。长白山、兴安岭森林莽莽，苍翠葱茏。晴雪谐美，群峰竞秀。

奉天城，一派繁华似锦，喜气洋洋。有轨电车叮叮铛铛响着，在楼亭铺面鳞次栉比的大街上，穿梭行驶。车上下来的人，有穿着布拉吉、法式连衣裙的女郎、阔妇，有穿着青色长袍的斯文人，有着装西洋燕尾服的公司职员，也有穿着前清胡服、梳着辫子的老者，有穿着时代女性时装的女学生。

在戏楼门口，有京戏的海报、水印儿；在电影院门前，有各种电影的招贴画；冷饮店里有刨冰，海鲜摊上有冒着热气的红腾腾螃蟹。大街上，也不时有日本人拿着啤酒瓶子嬉笑、打闹、旁若无人地进出着公共场所。他们所过处，中国人远远地让，主动让出一条道路，他们过去后，在背影处，

总是招来无数对其表示厌恶的目光。

舞厅的门口，停着西洋轿车，栓着高头大马，也有披红挂绿的马车。从舞厅里传出阵阵缠绵舞

曲，不时有着装讲究的人进出。

一个报童一手高举报纸，一边大声叫卖：“看报了，看报了，国民政府对东北辽吉黑，相继开发。委员长说了，要知中国大，就到东北看看去，委员长有说，要成世界强国先强东北。东北是龙

兴之地，马上就有好日子过了！看报了看报了……”报童一边喊，一边给买报的人报纸、收钱。

十字路口有一个中西和壁的二层楼，大屋顶的额檐挂着一个匾额。匾额上写着——黄龙城茶楼。茶楼的大堂里，跑堂端着茶盘，茶盘里装着十几个细瓷茶碗，右手提着关东吊子茶壶，伺候着各位

喝茶的茶客。

一个二十多岁、穿着黑色德国士林布长衫、带着礼帽的年轻人，已经坐在茶座上一会儿了。一

个二十多岁、穿着东北军尉官军服的军官走了进来。

带礼帽的年轻人叫赫金戈，老远就站起身来向青年军官作揖、打招呼。说着就要弯腰行下跪大

礼。

年轻军官叫佟守疆，一见赫金戈就要弯腰行下跪大礼，马上紧走两步，双手搀住下跪的赫金戈：诶！诶！兄弟别这样，如今都民国二十年了，不兴这套老礼儿了。这又大庭广众的，千万别这样。：”

赫金戈道：“六哥，还记得当年我初到奉天吗？我出关是靠从家里牵出来那匹大黑马，出关第一件事儿就是卖马，要不然连一天的饭折都没有。刚卖马就遇到麻烦，多亏遇到了六哥你，要不是

你，我卖马的钱哪能那么顺利地要回来？：两人相让后落座。

佟守疆道：“金戈，那算什么呀？不用说咱们是砸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就只咱都是咱北京人，在外头遇到一块儿了，也是人不亲土亲，得相互的照应照应呀。怎么样？干什么呢？混出个头脸儿

来了把。：”

赫金戈：弟弟我现在一个外国人办的金矿上当个襄理，白俄老板对我不错。那些在北平开大买卖的，比起我来，也没咱见过的金子多呀。可咱也就是人家的管家，金子再多那也是人家的。不过，比我在北平要强上百倍了。宣统三年，咱们旗人都断了饷以后，现在干啥的都有，什么拉洋车、卖报纸、扫瓜子皮的，不有的是吗！哪有弟弟我这活好哇！我真想把北平的旗人都招回咱东北老家

辛苦个几年，就可以置几晌地，盖十几间房，不比在北平强远去了！”两个人共同举杯喝了一口茶。

赫金戈道：“啊，六哥，我原来知道老家在东北，可据我阿玛讲，已经一百多年没回来过了。要不是我亲自闯进关东来，我都不知道东北这么大，人这么少！我看，要吃饭过好日子，就数咱东

北好！”

佟守疆道：“你还说呢，如今谁都知道东北地大物博，人口稀少，就连日本人也都看好了咱这块宝地了，想尽办法，挖空心思向东北渗透，发展势力。你没见奉天、吉林、还有宽城子等一些大

城市都有不少的日本浪人不断地抢地、占渠。还不都是看中了我们东北这块宝地。

赫金戈：“我也听说了，这是怎么回事？”

佟守疆：“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太复杂了，咱也甭往深说了。你今儿邀我来有啥事？”

赫金戈掏出一根金条递向佟守疆：“六哥，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说来也没啥大事，我七爹给我在龙江老姓里说了一门亲事，这事哥你也知道。不过，最近，我结识了一个叫红云的，是奉天东北大学的女学生，长的挺漂亮。我们很谈得来，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很畅快，很滋润，很幸福。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走到一起。只是眼下她还在大学里念书，我也不能常来这儿。我想让六哥疏通

一下关系，帮我在奉天寻个好差事，我也就可以和红云在奉天安家，过个稳定的生活了。”

佟守疆：“你七爹是我五姨，他给你说的亲事我知道。你也真行，这一门媳妇，你嫌弃是父母

之命，媒妁之言，不如自己自由恋爱的好？看来兄弟还是个时代人那。哈哈哈……。”

赫金戈红着脸道：“老人介绍的要听，可是现在也时兴自由恋爱。我现在只能推说金矿忙，回不

去家，不能把我在关外的自由恋爱全告诉家里。老礼儿里头这个孝字还是要讲究的。”

佟守疆：“那你爸你妈要是非要你娶他们定下的，不让你自由恋爱呢？”

赫金戈道：“那我就和他们说明了，忠孝两全，顺世界潮流，是总理说的，是为国家尽忠，听父母之命是为父母尽孝。我谁都不娶，行喽吧。。再则，我不信我爸我妈都那么死脑筋，咱们满蒙自古占的地界大，心眼子宽。你想想，为了顺应世界潮流，摄政王都能下诏书逊位，把一家的天下变成国民的天下，我一个自家娶个媳妇算什么？我想我把家业安排好了，再告诉他们，他们保准乐得

合不上嘴儿。”

佟守疆边笑边说：“好哇，兄弟你是胡适之加少帅的学生。行，即保守又时髦！我支持你。帮你找份好差事。不过，咱兄弟之间送礼这事就免了，如果办事需要些许花费，哥哥我还有些积蓄，

不够时我一定通报你。只是兄弟成其好事之时，别忘了哥哥我的功劳呦。哈哈哈……”

两人又将金条推让了半天，最后，赫金戈只好收起金条。两人谈完话，赫金戈结完帐，两人走出

茶楼。门外一名勤务兵向佟守疆敬礼。佟守疆与赫金戈道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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