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春,绿原回族小学急需一个高年级语文老师,一时找不到回族老师,有关方面号召全公社汉族老师支援,开学一周了,还没人愿意去。
当时,艾刚强爸爸艾自立刚恢复工作不久,在相邻区的相邻公社教书。他知情后,毛遂自荐。领导异常高兴,特批了一百元安家费和生活补贴费。
艾自立为了生活上有个伴,也为了方便辅导儿子,把正上小学一年级的艾刚强带了去。
下午放学后,听完爸爸的辅导课,爸爸做饭的时候,艾刚强独自在操场玩,或者到学校附近的田野山林捉蜻蜓蝴蝶、摘花扯草。
海上的家在学校旁边,单门独户,离村子中心有二三百米,大人们出工后,她也基本上是一个人玩。童年的心是最容易靠近的,两人很快成了要好的玩伴。
艾自立不允许艾刚强将海上往家里带,并告诫他绝不能给么个东西给海上吃,否则她爸妈会生气的,因为她是回族,生活习俗不同。
艾刚强尽管不全听得懂,但看到爸爸非常严肃的样子,晓得此事非同一般,在心里认真记了。
其实,海上在家里也受到了类似的教育。所以,她从来不进艾刚强家的卧室兼厨房,即使口渴了,也要跑回家去喝水。有几次玩到兴头上,忘记了,走到艾刚强家门边,突然想起,又马上收回脚,转身回家。
艾刚强和海上两小无猜,整天嘻嘻哈哈,快乐无比,两家大人也高兴不已,认为两个小孩有玩伴是好事,免得他们感到寂寞和无聊,也不至于东奔西跑,让大人担心其安全。
因为小孩的关系,两家大人也增加了来往,慢慢结下了深厚的感情,逢年过节都要互赠礼物。
转眼三年过去了,绿原小学新来了回族语文老师。准确地说,不是新来了,而是回来了。那个老师是绿原村考上师范学校的一个小伙,毕业回家乡工作了。
艾自立调走了,艾刚强自然也走了。
艾自立是暑假里接到调动通知的,临近开学时来拿行李,和海上一家道了别。而艾刚强没有跟着来,他想来再看看生活了三年多的学校和周围的环境,特别是想和海上再玩一玩,好好说说话。可爸爸没带他来。
海上这时也读完了二年级,开始朦朦胧胧地懂事了。她晓得,以后也许再也看不到艾老师和强强哥哥了。艾老师和爸妈辞行时,她偷偷地躲进村后的树林,嘤嘤地哭了好久好久……
在没脚的河水里站久了,艾刚强感到了冷。他坐进“爱椅”,把双脚缩上去,晾在“爱椅”扶手上。
唉!爱上海上是一种幸福,更是一种痛苦!如果那次离开绿原后再没见面,我和海上的思念和烦恼将被时光冲淡,直至消失,后来也不会有这么多故事了。也许爱情真是一种缘份,我们两个不同民族的男女不仅在特殊条件下相识了,青梅竹马地过了三年,而且眼看就要没入人海、天各一方了,一年后却又奇迹般地走到了一起。
艾刚强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思维又游回过去的岁月。
那年五月,县教育系统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文艺汇演,先在各公社和区进行预赛,最后每个区选送两至三个节目到县剧团决赛。
艾刚强主演的小品和海上领舞的舞蹈双双荣获小学组一等奖,县城学校只拿了歌曲一等奖,只不过二等奖和三等奖多些。这个结果颠覆了人们的传统观念。
赛后那天下午,艾刚强和海上与他们的带队老师都被留下来开会。
原来,这次活动不仅仅是庆祝即将到来的国际“六·一”儿童节,还有一个重要目的:为县剧团选拔青少年演员。
在了解艾刚强和海上个人和家庭的基本情况,并征求他们本人和老师意见后,县文化局领导表态:
艾刚强和海上转学到县城,暂时作合同工待遇安置在县剧团,等年龄大一点,根据个人发展情况和工作需要,再决定是否转正和转干。他们平时正常上课,排练任务紧时可以凭剧团介绍信向学校请假。为了照顾海上,海上的妈妈安置在剧团做清洁工,因为是回族,不便吃食堂,考虑照顾分配一间房子,保证他们母女有地方自己做饭。这个方案在征得家长同意后,马上可以付诸实施。
演出时,艾刚强和海上都看到了对方,感到意外而惊喜。各自心情激动地把那三年纯洁美好的生活回忆了一遍,后面的节目看得囫囵吞枣。
好不容易挨到散场,走出剧团大门,艾刚强向老师问清中午吃饭的饭店,请个短假在门口候着。海上年纪小,想去找艾刚强又不敢离开老师,任由老师牵着小手,边走边东张西望。还没迈出大铁门,艾刚强的喊声就传入了她的耳朵:“马老师,海上——,海上——!”
海上看到了艾刚强,也高声喊起来:“强强,强强!”她挣脱马老师的手,飞奔而去。
马老师和艾自立是绿原回族小学的同事,教过艾刚强。三人惊喜地聊起别后一年来的情况,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正聊在兴头上,马老师那边区上带队的老师催她带海上寻个回民饭店吃饭,他带其他人去人民饭店。
大家言犹未尽,约定下午散会后再聊。
当天晚上,师生们被安排住在县委招待所。老师们都说艾刚强和海上的际遇凑巧得具有传奇色彩,不是一个公社,也不是一个区,民族也不同,却作了三年邻居和伙伴,才分开一年,马上又将成为小小年纪就能拿国家工资的同事,真是巧上加奇!
艾刚强和海上是三喜临门,既久别重逢,又双双荣获大奖,还被招工进了城!感觉全身无处不兴奋,无处不舒畅,以为有千言万语要说,却除了重复别后之情,除了谢谢老师们的夸赞,一时也没得么个新的话题。
海上要艾刚强带她出去逛街。艾刚强有点怕羞,口里却正经地说:“我们对街上不熟悉,不要乱走,听老师的。”
老师们也难得来一趟县城,自然不会错过如此好的机会。那时电视还是稀缺资源,招待所客房没电视可看,也不流行打牌打麻将,大家最喜欢的还是看电影。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
大家先去电影院买票。海上年纪小,免票,艾刚强买了学生票。因拿了大奖,带队老师作主,统一由公家开支。
离电影开场还有四五十分钟,师生一行把县城两条主要街道——沿河街和凤凰街逛了一遍。两条街的可看部分加在一起顶多四公里,再往两头就是郊区农村了,没有路灯,黑魆魆的,大家都不愿意去。
其实,县城晚上真正可看的就只有电影院那一段一公里左右的街道,有公营和私营的百货商店,有摆摊卖炒瓜子、炒花生和桃子、李子等时鲜水果的,有粉面摊、凉粉摊、冷饮摊,也有叫卖冰棒、雪糕的老人和勤工俭学的学生。其它地段的店铺大多关了门,行人和车辆也少,比较冷清。
从县委机关一带经过时,有个老师说:“艾刚强和海上到了剧团好好努力,以后转正、提干,说不定还能来文化局、广播局,甚至县委宣传部工作呢!”
海上天真地问:“老师,文化局、广播局和县委宣传部是做么个的呀,比剧团还好吗?”
一句话把老师们都逗乐了。
马老师抚mo着海上的头说:“都比剧团好,比剧团高一至两级。文化局直接管到剧团,宣传部又管文化局和广播局。”
艾刚强大约明白剧团是低级的单位,其它三个级别要高。听马老师说完,他更明白了,搔搔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到这些单位来工作,我们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啊。”
“命运靠自己把握。你们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被县剧团招了工,是多么幸运啊!现在恢复高考了,只要你们努力,考上大学中专,到省城和北京工作都是很有可能的。”
其他老师都附和说,马老师讲得对。
艾刚强暗暗咬咬**,点点头,心中涌起一个美好的憧憬。
海上虽不大懂,但看到老师们眉飞色舞的,也跟着乐,走几步,蹦一蹦。
师生们逛了一圈,在摊上买了冰棒和瓜子,边吃边走向电影院验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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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
老师向艾刚~和海~父~转达县文化局~意见时,双方父~笑得合不拢~,没提任何~求。这么小小的年纪就拿工资了,何况吃住和读书都安排得很周到,简直是天~~馅饼,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不同意的?两家人欢天喜地,万分~情地招待了老师,临走还打发一些土特产。因“八·一”建军节~去驻县~队慰问演出,艾刚~和海~一放暑假就被“包车”(吉普车的俗称)接走了,引得全村人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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