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这是一块方圆不足两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一块厚重而沧桑的土地。在这土地上生活了祖祖辈辈的人们,习惯上把这土地的要害地段称作“土城”。
谣传,古老的时候,这方圆不足两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原本属于华北海的一部分。在某一年盛夏的一天,这里突发了一个奇迹:晴空万里,风平浪静,一切看似安然无恙。突然间,不晓得从哪里移来了厚厚的云层,只见那云层迅速地向上凸起,形成高大的云山,群峰争奇,耸入天顶。云层越长越高,云底慢慢变黑,云峰渐渐模糊,不一会,整座云山崩塌了。
俗语说:黑黄云滚翻,冰雹在眼前。
咔嚓,咔嚓……顷刻间,狂风卷着云层,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好端端的一个太阳不知了去向,拳头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暴雨直直地从忽明忽暗的天幕上砸了下来。
等天儿放晴以后变得特别的亮,特别的毒,那太阳仿佛是一个火球,在天上荡来晃去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
如此这般,经过无数次大自然间的火拼与撞击,太阳的炙烤、海水的浸入退出,退出浸入,地层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再经过无数次的地壳运动与长期侵蚀的过程,后来,就形成了这种山山峁峁,疙疙瘩瘩的特殊状貌——这就是土城。
于是,在土城里,在这沧桑的土地上就发生了许多凄惨、悲壮的故事。
只说,在土城的老北边有座奇特的山。这山从东南方向远远望去仿佛就是一个侧躺的女人,山顶直立着高低三丈开外、粗细两丈多的一根土柱子。
只说,这半山上有个寡妇庙。
相传几百年前,这山上住过一对小夫妻。两口子起早摸黑耕种劳动,光景不是很富裕,但挺满足,窑里窑外总是充满欢快的笑声。谁知,夏初的一天晌午,劳动罢的小两口扛着镢头从山里回来,刚走到窑门口,忽然从窑旁的柴草堆后窜出几个兵卒,不容分说,凶神恶煞地把男人捉走了,女人追出老远问了缘由,才晓得捉去服兵役了。
不得已,女人手足无措,一连哭了好几天,眼泪最终是换不回丈夫的,她从此渐渐地失去了笑声。白天,一个人上山劳动,没有人分享她生活的酸甜苦辣;夜晚,一个人独自坐在窑后的半山上,如水的月光下,在心底一声声呼唤着丈夫的乳名“毛蛋”——回答她的却是无尽的流水声:哗啦,哗啦,哗啦……
她日日盼、夜夜等,十多年过去了,她知道丈夫再也回不来。她恨透了那些蛮横的兵卒,恨透了那个冷酷的官府,恨透了残酷的战争。在一年秋收后,她思前想后,决定修建一座庙,以祈求老天爷,保佑四方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她把所有的家产变卖,请了工匠开始在窑后的山顶上修建庙宇。还没修建到一半,就没有银子购买材料了。于是她又去方圆几十里求助、乞讨,磨破了一张嘴皮、磨破了几双布鞋,好不容易才凑够够款项。她一刻不离亲自监工,前前后后八个多月的光景,不规则的四合院庙宇建成了。
庙宇坐北向南,前后八间,正殿左右,分别设有观音堂、山神土地庙、城隍庙、药王庙等。正殿大门两边刻着一副对子“亘古一人”,气势非凡,苍劲有力:
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马驰驱时勿忘赤帝
青灯观青史使青龙偃月刀隐现处不愧青天
正殿由台基、殿柱、梁架、屋项四个部分组成。檐下4根粗大的虎头圆柱支撑着庞大笨重的立卧栏板,斗拱杉椽;檐内下是宽厚严实的虎头钉大红高大庙门,两侧窗户镶嵌着粗犷的直棂;平梁上瓜柱甚细,负荷主要由叉手传递;殿外4个檐角高挑,24组稳固的五铺斗拱承托着正殿四面224根丈椽出檐;殿顶两端盘曲的龙吻,瓢盆大口直吞花上8条仰鼻皱眉、双目圆瞪的小龙,其中设置金狮驮宝瓶三齿铁叉吉祥物,四檐用宋代齿纹滴水与虎头兽面勾头交替铺设。
正殿内四壁,绘有关羽故事壁画,塑像齐全,各具特色。关公的金面塑像威武雄壮,气宇轩昂。关平英姿矫健,风度翩翩。周仓气势惊人,不怒自威。其他塑像衣冠楚楚,面姿各异,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庙宇竣工那天正逢农历三月三,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赶来拜祭。可那妇人却悄悄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庙宇本来就没有取名字吧,或许时间太久了,人们忘记了它的名字,人们为了纪念这个女人,就叫它“寡妇庙”了。
经年累月,每到农历三月三,寡妇庙上总是香火旺盛,人声喧闹;经年累月,寡妇庙山顶上那奇特的土柱子,从来就不曾变样。渐渐地,土城人就私下里传开了,说寡妇庙山顶上那奇特的土柱子,就是这女人的化身,她年年月月总是在盼着丈夫回来。
如此这般,三月三寡妇庙庙会的日子,四面八方前来求神拜佛的香客络绎不绝,烧香拜佛,抽签问卦,好不热闹。读书人求状元及第,生意人求财源滚滚,年轻人求姻缘美满,老年人求健康长寿,达官贵人求官运亨通,就是一个普通人也会来求幸福、保平安。
几百年后,土城人谣传,寡妇庙的半山上又住了一个高个儿寡妇。她大概三十来岁,人长得不是很漂亮,但皮肤白净,生就一对水灵灵的“勾魂眼”——这双眼睛,叫人看一眼就一辈子忘不了。她那一身肉是细腻且丰满,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总是春情荡漾。谣传,那女人是白虎星投胎。结婚没几天光景,她男人就造了祸事,被压在了一辆卡车的轮胎下面,样子很惨,脑袋、身子都分家了。
寡妇女人住的是一家独院,一般情况,她家的大门总是“铁将军”把守。特别是夜里,男人们很难判定她在还是不在,忙还是不忙。串门子、睡女人,一旦相互碰到就太难看了。再说,土城能有屁大的一点地方。多心的女人就对她的“客人”说,夜里灯亮了就是没生意,吹了灯就是做买卖。最后还说做了买卖不敢瞎说,小心烂了肠子,瞎了眼睛的。
谣传她在土炕上的本事那是绝对的厉害、够劲,时常有男人以“串门子”的借口和她睡觉。时候一长,那个不大的土窑就成了她卖的场所,这个寡妇女人在土城人的心里,自然就成了一个公认的淫荡女人。传说,男人们只要看她一眼,三个月就准忘不了;要是和她睡上一觉,一辈子保证都记得。因此,她从来不寂寞,她家的窑洞总是半夜三更不缺“送银子的”。
且说某一个深夜,寡妇女人窑里的灯正亮着,一个后生鬼鬼祟祟地翻墙进了院子,悄悄地溜到窗前,轻轻地叫门,“宝贝,开门,给你亲老汉开门……”这后生是寡妇的常客,一般时候听到了她一准不穿鞋就轻手轻脚地拉开门闩,或者就干脆说“门没关,你小声点”。可是那天夜晚,女人没有回话。一推窑门,门关得死死的。这个不知深浅的后生憋急了,嗓门自然提高骂了一句:“开门来——你这个小骚货,骚货……”
窑里的灯熄灭了,还是没有听见那女人的回话。
想起往日的痛快事,后生不觉身体在膨胀、脑门发热,他抓起窑门上的铁门环嚎叫着:“快开门,你亲老子有钱了……不赊账……”
原来,这后生有个毛病,睡女人还赊账。
“……”
关上灯不多时,他听到有了声音,女人似乎正忙着吃什么东西张不开嘴:……突然,一个老男人的声音传出门来:“门外的,给老子靠边站着……等老子干完活再进来!”
这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耳熟,那么的让他不安,后生有些怀疑了:“难道……难道……”
“给老子……滚远远的——”老男人喘着粗气又补了一句。这回听清了,后生也惊呆了——这正是小时候他老子骂他的声音。后生一时间傻眼了,他不相信一向勤劳憨厚的父亲竟然也会这样,他似乎有点不相信,决定看个究竟。然后,他又翻墙出去躲到窑后的圪里。
等了好半天,窑里的灯亮了,院门轻轻地开了,一个身影蹑手蹑脚的出来了。借着时隐时现的月光,望着那蜷曲的身影,熟悉的脚步,还有抽烟的动作,后生确认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亲老子。
望着亲老子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院墙的拐角处以后,后生只得悄悄离开。他坐在寡妇庙山顶上的土柱子跟前,眼睛开始变得模糊了。他望着远处少得可怜的几点灯火,望着夜色下凌乱的土城,心怎么也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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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三~石~头,二~绕城~。民无三年富,清官难到头。八十年代末期,二蛋陈子涛在土城中学~初二的时候,从班里一个~戏子的~同学~里听到了这个有关土城的民谣。三~,指城西的青牛~,城东的盘龙~,城南的大钟~;二~,指土城护城河,城东的三里河。土城,位于省城平西北~,边城地区南端,无定河~游,东临黄河,西邻南川地区。土城,从北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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