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门,院子里空荡荡的,何满堂心里坦然了许多。他记得儿媳妇晓岚有一件花花绿绿的上衣,晃眼一看就像蛇皮,平日里看了心里就堵,今天就更瘆人了,他不想看见儿媳妇穿着那件衣服在眼前摇来晃去的。朝那边望了望,金旺家的门虚掩着,只露着一点细小的缝儿,从门缝里瞅过去,里面黑洞洞的。一股菜肴的香味儿溢满了院子,何满堂下意识地抽了几下鼻息,觉得那香味儿正是从虚掩的门缝里一缕缕钻出来的。
何满堂老两口住在东边的两间屋子里。屋子很小,比起西边金旺家的矮下了一大截,是傍山而建的。这两间房子是小儿子结婚时仓促盖起来的。原想那四间主房足够老少同住的,但还没过门的儿媳晓岚死活不同意,要挟说不分开住就跟绪旺拉倒,来个“鸡飞蛋打”。何满堂心里很亮堂,明白那“鸡飞蛋打”的意思。
其实那时候村里的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还没过门的晓岚早就跟儿子金旺偷偷摸摸有了男欢女爱,并且已经有了战果,胆战心惊地怀上了,肚子也早已经显山露水。等又过了些日子,晓岚的肚子圆滚滚挺起来了,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她的话说得也就更为贴切了——哪有不扒好兔窝就下兔崽的呢?哼,想得倒美!火气盛的时候能当着公公的面吵,还敢指着婆婆的鼻子骂,直骂得痛快淋漓、狗血喷头。
从那时候起何满堂就见识了三儿媳妇晓岚的厉害了,那份蛮横刁钻使何满堂眼界大开,但也只有摇头兴叹,无可奈何的份了。也就是从那时起,何满堂的心里就开始降温,就一天天变凉,就慢慢结冰了。他知道这门亲事糟糕透了,对他来说意味着不但娶不来一个懂事理的孝顺媳妇,还会白白搭上一个亲生儿子的情份。
有时细琢磨起来觉得也难怪人家那样,人家是村支书的千金啊,村支书的千金可不是一般的村姑野丫,在村里是独一份,自然要尊贵得多。自家攀这门亲戚本来不就有些巴结的意思吗?瞧金旺当时屁颠屁颠的那个熊模样,活脱脱一条赖皮狗。可儿子自有儿子的道理,他仰着那张胶皮样的厚脸皮,恬不知耻地直嚷嚷,懂什么呀!懂个屁呀!这叫傍着大树好乘凉,好好跟着沾光就是,谁给我搅和了我跟谁急!
何满堂也有被骂急了的时候,气恼到了极点,他就只好耷拉着头,瞅着自己的脚尖,恶狠狠直嘟囔:都说地主可恶,地主羔子可恨,可地主羔子哪有村支书的闺女霸气啊?!
恨也罢,怕也罢,都无奈,何满堂手里捧着个刺猬,合计半天还是不舍弃那个“刺猬”,当然还有肚子里那个“小刺猬”。思来想去,房子还是要盖的。但对于何满堂来说,再盖一处房子就得活生生褪一层皮。折腾来折腾去都大半辈子了,可何满堂的家底依然瘪着。不但里面瘪着,外面还欠人家近千块钱的债呢!那也没办法,房子还是要硬着头皮盖的,没钱就去借,虱子多了不咬人。可意想不到的是这时候来了救星,现任村支书,当时的村会计何富贵主动上门了,他坐在何满堂对面,满脸和气,话说得也真切,满堂哥,说起来咱是没出五服的弟兄,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家盖不上房子、娶不上媳妇,这不,死磨硬缠地叨叨了好几天,支书好歹才点头答应了,村里先挪出点钱来帮你把房子盖起来,就算是扶助困难户吧。
何满堂当时就感动得泪光一闪一闪的,就差给何富贵跪下了。何富贵走后,何满堂咂摸了半天,觉得金旺这小子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媳妇脾气坏是坏了点,但有他爹这么棵大树傍着倚着,就能遮风挡雨,就能过得滋润牢靠些。单说这房子,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门都没有,做梦去吧!
天阴得厉害,屋里没开灯,昏暗一片。何满堂仰面躺在炕上,两眼发直,直勾勾盯着房梁。屋里黑漆漆的,隐隐约约爬满了色彩斑斓的蛇,蛇盘缠交织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息。何满堂耳朵里鸣叫着,嘈杂闹心。一会儿工夫,果园鬼屋子里那种奇异的叫声又跟着响了起来,声音飘忽萦绕,回荡不绝。何满堂心里惶惑不安,不迭声地叹息着。
咯吱一声,何王氏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房门。何满堂仍躺在那儿,翻着眼白问一声,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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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杀猪婆拿下的大儿子』
何王氏没吱~,赶~闭门走了出去。何王氏去了大儿子家,她想让大儿子金柱把翻在~里的车子给~出来。村子不大,只有三百~人家。村落~在两~~,南北走向,扯扯拉拉几里地远。~距离就短了,也就二三百米宽的样子,中间还顺势~淌着一条小河,细细的一线浊~把村子切分成了~两块。金柱家住在村子的最南端,房子的东侧是一片果园,到了冬季是灰茫茫的一片,一直延~到半~~。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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