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记不清了吗,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虻吱嘎地挪动下椅子,将自己更深地隐藏进暗影里,同时再次打破沉默,疑问道。
“什么?”猛地,我从沉思中惊醒,不安地抬起头,犹豫道:“不……不记得了……”
是的,我怎么会记得?——望向暗影中的虻,我不清楚她不什么要反反复复问我同一个问题;明明我的钥匙早就丢失了,恐怕锁孔都上了锈,可她是怎么进入这个房间的?刹那,我想到了爱伦.坡,想到了摩洛街凶杀案,以及东方快车谋杀案。基于何种原因我的脑子会冒出这血腥的故事,我并不知道。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大家也不知道,于是这些我们并不知道的事情最终的结局就成为UFO,成为不可跟踪的未解之谜,永远消逝。
我为什么会想到凶杀,难道是因为那红**?想到这里,我不自然地瞥向原本放着虻的红**的位置。窗口,街灯微弱的光投射进来,影影绰绰地加深了夜的静谧。暗影里,那个位置忽然变得空荡荡。
其实除了那个不断重复的洪水的梦,最近我还会不断梦到我举起刀,刺向虻的红**的梦。**里裹着那位塑料模特,或者是个充气娃娃。不过我想,后者的可能大一些,因为刀刺上去,感觉很软,还会有类似人发出的**声;这**声渐次地减弱,消逝,融入黑暗中;只是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拥有了它。我的记忆出现断裂,我找不到任何证据以证明我拥有过一个塑料模特,或者一个充气娃娃。每刺一刀,我就莫名地涌起汩汩的快感。梦境里,我面目可憎,紧咬着牙,发出格格的响声,眼睛瞪得大大,拖着沉重的脚步坐在椅子上,就是背靠着墙的那张椅子上,看着玻璃茶几上的物品,看着那些茶具,甚至还有一张一年前的泛黄的旧报纸,我的手自然地垂下,那把刀咣当掉到地上。我歪下头;借着窗外透出来的光,刀的上面还隐约染着红色。
我想不到刀刺在**上,还会染上色。也许**本来不是红的,而是白的;并且极有可能也不是**,而是白色套装;可这白色套装又是谁的?我的脑子里混乱不堪,同时浮出几张女人的脸,熟悉的,陌生的,清晰的,模糊的;只是我一时分辨不出她们的名字。
我看了眼刀。不仅刀上染了**的红色,就连我手上、脸上、衣服上也染上了红色。我抹了把脸,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街灯黯淡的灯光,我看到手上的红色,不禁惊悸起来;我的眼前也是一片黑暗中的红色,因为眼镜镜片上也染上了这种可怕的红。此刻,手端在面前,紧咬着牙发出格格的响声;就连我的每一处关节也随之发出相同的响声,两者相互伴奏,相互交映。那只苍蝇嗡嗡地盘旋着,围着刀刃盘旋。我闭上眼睛,虻的面靥浮在我面前,她在俯视我。不,不——回想起这个梦境,此刻我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在黑暗里寻找到虻。
“放松……”虻就在我面前,隐没在黑暗中;她欠下身子——整个身子形成一个美丽的弧,她重新擎起那个紫砂茶壶:“再喝盅茶……”说着,那汩潺潺的水流又从壶嘴倾泻而下。
虻的身子弯成弧线,潺潺水流也弧线地抛出壶体;而且两者都只维持了刹那。虻很快恢复了坐姿,那把紫砂壶也重新静态地摆在茶几上,我端起了茶盅,恍若梦境。
“最近老是做梦,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梦……”说过这话,我才明白自己不过在重复虻的话;于是我急忙掩饰,滋滋地喝起茶。
不过,我的羞愧转瞬就消失了。在这个社会上,只要人活着,就彼此不断剽窃,剽窃相貌,也剽窃创意,甚至相互剽窃幸福;剽窃相貌振兴了美容业,剽窃创意繁荣了广告业,剽窃幸福又增加了什么,使小三儿这个行业旺盛起来,还是膨胀了色情业?哦,没有什么是剽窃不了的,只要有一个,紧跟着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而且毫不逊色,就象单细胞繁殖,转眼间就会泛滥成灾,蔓延至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虻的优雅我做不到,而且我更怕自己会邯郸学步般忘记了自己喝茶的方式;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我怕烫,怕烫到我的**,怕烫到我的喉咙。茶盅里的水超过九十度,某一刹那间甚至会达到一百度,一口吞下,肯定会使我的喉咙受伤。
“哦,你做了什么梦?”虻貌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我能记住那次洪水,是因为它老重复地在固定时间出现在我的感知世界里。毫不例外我会在惊悸中醒来;如果我某次忘记了,那一定是我再不会醒来了。于是,我对虻说,我梦到了大洪水;在那苍茫中,我什么都找不到,就连一只鸟儿也找不到;后面这个场景,似乎和现实交相辉映,它使的回忆起冬天那两场大雪之后死去的鸟儿,使我想到整整一个春天都很少听到鸟儿的鸣叫,更很少见到鸟儿。我轻轻诉说起这恐惧——忽然间,诉说的本身就足以让我恐惧起来。我的两手不安地握在一起,出了一身虚汗。不,我不能再讲下去,否则我会崩溃!
虻一边倾听我的讲述,一边又向后靠了靠,她整个身体似乎陷进椅子里,又似乎根本和椅子融为一体。我的视线模糊了,黑暗显得更黑暗了。我歪下脑袋,虻的红**扔在那里,恢复在原来的位置上,呈现出朦胧的静态。砉地,我又联想到另一个梦,那个举刀刺向虻的红**的梦;在那个同样不断重复的梦境的作用下,恐惧浸入我的每一个汗毛孔,浸入骨髓深处;我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随着砰地一声,整张茶几被掀翻,那些小茶盅,那个茶壶,以及其他茶具:随手泡、茶盘、茶托、茶池、茶洗、茶针、茶勺、茶夹,还有那几瓶塑料药瓶全都哗啦哗啦地摔在地上,有些碎了,有些滚到一边,也有的就砸在我脚上;至于都滚到哪里,我却看不清。虻随着那些砰的响声,惊怯地叫了声;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恐惧,另一重现代进行时式的恐惧;随着这声恐惧,又发出椅子划在地板上的吱嘎吱嘎声,使这寂静更加寂静。
我跺了下脚;紫砂壶里滚烫的水全都泼在我的左脚面上,我感到了痛,灼烧般地痛。我想,我的皮肤一定烫坏了,否则不会感到火燎般地痛。我惊惶失措地抬起头,却发现虻消逝于我的视线之内。刹那我呆住了,脑子里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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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5-1』
惊惶奔到门边,我~~打灯的开关;可随着那吓人的啪啪~,悬~在天花板~的灯却依旧沉~在黑暗中。我大~~着,两条~虚弱地~起来,额头~~是~~。我再也抑制不住我的情绪,大~嚎~起来。我害怕黑暗,更怕空~~的寂寞。在这间屋子里,这套五十七平方米的住宅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无论我怎么呼~,都不会有人来救我。封闭在这里,我并不~寂寞,因为窗外邻居们的喧嚣会和我相伴。这~城市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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