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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守》

第6章第一章 5-1

作者:殷锡奎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惊惶奔到门边,我用力击打灯的开关;可随着那吓人的啪啪声,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灯却依旧沉睡在黑暗中。我大口**着,两条腿虚弱地抖起来,额头上满是汗水。我再也抑制不住我的情绪,大声嚎叫起来。我害怕黑暗,更怕空荡荡的寂寞。在这间屋子里,这套五十七平方米的住宅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无论我怎么呼喊,都不会有人来救我。

封闭在这里,我并不感到寂寞,因为窗外邻居们的喧嚣会和我相伴。这座城市实在太喧嚣了;我想其他城市也如此,一天到晚,鲜有安静的时候——看似某片街区安静下来,另一片街区却正兴旺着他们的夜生活。我窗口的对面就有一家通宵烧烤串店。白天,临近晌午时分那位慵懒的服务员,或者是年轻的老板娘拉开铁栅栏,然后打着哈欠,搬张小凳,就坐在穿串,剥洋葱;她做这一切时,偶尔还会侧下身子,张嘴向串店里面喊一句。夜晚,串店亮起灯火,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暗影里还会有车辆停靠在串店门前。等到更深的夜,会有买醉者的醉语;到了那时,我似乎嗅到一股恶心的呕吐出来的污秽物的味道。

我的手渐渐麻木了,再也感觉不到击打灯的开关;就连我的听觉也进入迟钝状态。我的腹部不停起伏着,就象一头即将永远坠入黑暗中的濒临死亡的野生动物瘫倒了。不过我依旧睁大眼睛,努力剌破黑暗,寻找虻的踪迹。

有一种传闻:每个人的胴体都有不同的味道;现在,我浑身都是汗的酸臭味;那么虻的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味道?——对,一定是茶香。虻一向喜欢喝茶,普洱,铁观音,还有海南的苦丁,俄罗斯的红茶,蒙古的奶茶,似乎没有她没喝过的。

除了茶香,或许还有一种特殊的体香,就象夏日旷野里蒿草的味道。记得和虻在一起时,我就喜欢凑到她跟前,整个头部陷入她乌黑的长发里,闭上眼睛,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味道,进入某种幻觉之中。我把她当作一种梦,蓝色的梦。薄薄轻纱的那一头,是雾气缭绕的山峰,是潺潺的溪流,是峰嶂叠起的山峦,也是风和日丽的草原。我惬意地漫步其中,就象一粒自由的尘土,更象看不见的气流。

我想,也许我本来就是一粒种子,蒲公英羽状的种子,飘来飘去,终于寻找到一处适应的沃土,预备生根发芽。可是现在虻到哪里去了,怎么倏地一下子就不见了?

抽动鼻子,我试图将这空间里的茶香味分辨出来;可只是一种徒劳。没有茶香味,没有;不过空气中倒是飘着雨末的铁锈味,以及那种说不清的腐臭味儿。那只苍蝇又开始嗡嗡地盘旋,忽尔撞到纱窗上,忽尔隐没于黑暗中,忽尔又嗡嗡地悬停在虻的红**上方。可是虻呢,她在哪里?——难道刚才的一切仅仅是我的幻觉,或者她和来时一样,神秘消逝了?

最近我老产生幻觉,无穷无尽的幻觉。钥匙明明早就丢失了,丢失了至少一年;钥匙丢失后,那扇防盗门就一直不曾开启过,而且我居住的房间又在五层,虻怎么会进来呢?我摇了摇头,抬起已经发软的胳膊拍了下额头。

不仅钥匙丢了,任何与外界联系的方式——电话、手机、网络、电视,包括门铃,在这套住宅全都绝了迹。我的记忆,除了童年的某些模糊印象,剩下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不,也许还有另一桩我不会忘记,那就是虻——我记得,是在一个夏日雨末和她相识的,当初她穿着件红**,撑着把红色纸伞(也许是红色塑料伞,总之是红色的;现在哪里还能找得到纸伞,除非在博物馆),站立在站牌下等待公交车的到来。我也在等车,手里还**本《围城》,那位学究写的学究式的婚姻哲理小说。

“嗨!”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十七,每星期总有六天的早晨我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来到这个站牌下等待公交车。我抬头看了眼阴沥沥的天空,然后向她打个招呼;站牌下,只有我和虻;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却没理我。事后,她对我说,以为我也是好色之徒。说着,她羞涩地笑了。她的笑真美,至今我还将她的笑靥寄存在我的脑丘体的某一处。经过第七次每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站牌下的邂逅,夜幕降临后的七点十七分(北京时间十九时十七分),我和她终于坐在这座城市那栋最高建筑上的旋转餐厅里;不过,那次她穿了件淡蓝色卫衣,脚上蹬踩着又同样淡蓝的女式时装鞋(罗马鞋)。

我欣赏她端杯的姿式,也欣赏她微笑时翘起的唇。如果说有什么是典雅,那虻就是典雅。那个廉价的塑料杯子上面的喜羊羊在跳舞,或者在逃亡;我倾向于第二种,因为羊就是一种不断逃亡的动物,因为有两头狼——红太狼和灰太狼一直在觊觎它。虻的食指恰恰捏在喜羊羊毛茸茸的头部,她的唇优雅地凑向白色杯沿;杯子倾斜,遮挡住杯中的饮料。虻喝的是益力多活性乳酸菌乳;这是一种我最不愿意喝的饮料。我愿意喝可乐,尤其是传统的可口可乐,虽然这种碳酸饮料会导致多种健康隐患:骨质疏松、糖尿病、妨碍神经系统、肠胃功能紊乱、夜间胃痛、消化不良、恶心、呕吐、中上腹隐痛、腹胀、腹泻、肥胖、肝硬化、帕金森等等,但我还是喜欢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喜欢喝可口可乐,那个夏天我一直都在喝可口可乐。有时,我努力回想,想到和虻在一起的情节,就会发出某种疑问:也许正因为我喝了这这饮料才导致失忆的吧。

有一种传言,说注进可口可乐里的二氧化碳其实是钢厂的废气;那种废气原本要排放到大气层,制造温室效应,充当地球的Coffin,浪费了也是浪费,还不如提升为商品,为钢厂创造另一重产能,也为地球做出另类贡献,就是加速地球人口的年轻化;当然还有另一种更为荒诞的传言,说其实可口可乐的添加剂就是钢厂的废矿碴,否则那饮料不会是琥珀的颜色;那些废矿碴经水稀释就是那颜色。

虻的吃相也很文雅。她不会象我大口大口地吞咽,一支鸡翅膀她会用餐刀切成细小的丁,大约一厘米乘一厘米的疑似立方体,然后用餐叉将它送入口腔;而且她吃的很少,很慢。旋转餐厅悄然转动,城市的夜景随之展现在我们的视线之内,那里是灯火通明的广场,朦朦胧胧的,底下的人和车都在不停蠕动,就象蜂巢里的工蜂一样,搅动着这座城市,使之活跃。也许他们在下面,向上仰视,看到我们坐在上面,也会是一样的感觉。某拉哲人说的好,站在山巅的瞧向山脚下,和站在山脚下瞧向山巅的感觉其实都一样,彼此都十分渺小。

我也非常渺小,渺小到在这座城市几乎没有朋友,无论同性还是异性。虻是我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位朋友。我并没问她是做什么,从事什么职业的;不过,我想她一定是位品味高雅的女士。邻桌那位来自异域的斯拉夫女人滚动着肥胖的身躯,向她投递一瞥羡慕的目光。虻是位苗条的女士,她的腰围不过一尺九多一点儿,纤弱的腰身让我联想到古老的楚王。

“Здоровожившь!”斯拉夫女人向虻点点头;虻也礼貌地回应了句。我听不懂任何除了汉语之外的语言,甚至听不懂普通话之外的其他方言;但我唯一能听懂的一句俄语就是:красивый。虻的确是位漂亮的女人。不仅漂亮,而且举止优雅。虻放下刀叉,静静地端坐那里,安静地微笑。于是,我也放下了刀叉,停止了进餐。我不可以独自一人饕餮美食。

这座边陲小城里,俄罗斯人比比皆是,她们坐着旅游大巴,四处散发着狐臭味与廉价香水味混合的味道,拎着蛇皮袋,进进出出那些装璜得富丽堂皇的商场。大概和虻交流的那位肥胖身躯的斯拉夫女人也是位旅游购物者。也就是说,她是虻的潜在客户。

虻精通俄语,也习惯用俄语思维。这大概也是她使用刀叉要比使用筷子还要熟练的缘故。我就使不惯那些刀呀叉呀的;那次在旋转餐厅,我总无法将那些美味食物塞进口中,刀叉在我的手中变得无比笨拙,吱吱嘎嘎划着盘子,却划不开那些食物:鸡翅膀不停逃避,在刀叉的攻击下海盗般躲闪;牛肉倔强地贴在盘底,一点儿都不顺从;烤腊肠和火鸡肉也过来凑热门,泥鳅般地滑,老是抓不住——直到我取来筷子,才恢复了灵巧。不过,虻一直没透出嘲笑,她只是莞尔一笑,似乎这很平常。那些西方人使筷子时也一样笨拙,夹不上食物。其实这不是我,或者别的什么人的错,而是熟练不熟练,就象一个人生活在某种熟悉的环境里,一旦换了环境就会不适应,就会水土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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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5-2』

以后,我又遇到了虻几次。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我忽然记得~~,那种带着茶叶清新气息的~,以及牙齿相互磕碰的~,笨拙而令我陶醉。然后呢?——记忆归于一片空白,就象那枚失踪的钥匙,我再也找不到了。没有了记忆,这绝对是桩令我烦燥的事情;尤其黑暗张开它蝙蝠的翅膀,将这~城市,以及我整个~住之后,我躲藏在这间人工~~里,望着窗外的街景,听着窗外邻居们喧嚷地生活,我更~了孤独。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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