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深秋的华北平原,寒风奇景,总有一种让人惊奇、惊讶、美呆、纠结、发思、神往的共生景象,让人联想得太多,太多。
天很高,因高而显得无限寥廓、深远。但仍有片片的或薄或厚的云,即使到了中秋,有时也有一些云把月亮遮住片刻,而后再显出月光的柔美安详,寒风已从西北方吹来了,虽冷风能把炎夏的暑气耗消,但由于冷得太骤,人们又容易从炎夏的昏热中变成霜的冷漠,寒蝉总是凄凄切切地鸣叫,但也有美丽的鸽子在蓝天中飞翔,雁子排着整齐的阵飞去温暖的衡山、岭南。河中的芦苇变得淡黄,闪着象牙般的光泽,但一旦砍去河边的芦苇,河流就变得裸**黑褐的泥泞。莲已出了水中的污泥,但也不见了连天的碧,如火如日的红。收获的季节,人们的仓里有了粮,喂肥的猪羊也成为了人们宴桌上的宾朋。但穿着沉重的旧棉衣,人走路本就佝偻侧目,到了秋天更显得沉重,更显得慌张,总不似古画卷孔子的端直、孟子的直视、屈原的轩昂,眼见到的真比不了西洋人那么飘逸高雅,直立挺胸,正视前方。
风吹动着泽雷家的宅院篱笆,发出阵阵的嘶音,院里的树更发出啸声,泽雷一家分成两拨人,王有福自个在厢房仍呆呆地坐着,抽着一支旱烟。玉珍、泽雷、珠儿在正房侧间,炕上放着一个小炕桌,燃着一个油灯,泽雷用一个木杆插着钢尖上的笔,蘸着用棉花燃成的炭和着粉香熬成的墨水在桌上书写。他在抄那几张从共贞处拿来的材料。
珠儿在炕下边站着,看着泽雷。家里的狗走了进来,好像听见有耗子叫声,朝声音寻去不时发出“汪汪”地叫声。泽雷皱着了眉头,他的不悦,被珠儿看见了。珠儿“呜呜”出了几声,又用脚踢了一下那狗。狗走出了屋门。珠儿也出去了,一会从外面拿了一把蒲扇进来,站在泽雷旁边给他扇扇子。这时,玉珍端着一碗鸡蛋面条进来了。手里还拿了另一个碗,看见珠儿给泽雷扇扇子,就对珠儿说:“傻儿子,这不是夏天,都入秋多少天了,不用给你哥扇扇子。珠儿听见玉珍说话,就对玉珍呜噜了一句,细听能让人听清楚,在说:“我看我哥头上出了汗了。”
玉珍便问泽雷:“是这屋里热吗?我只把炕烘上了。”
泽雷道:“有点热,我这儿抄书动心血,哪能不热,不碍事!”
玉珍道:“你弟弟给你扇扇风,舒服呀!”
泽雷道:“倒好,只是别老扇。”
玉珍对珠儿说:“珠儿,听见了吧,别老扇,扇一会,停一会。”
珠儿回道:“知道了。”
珠儿开始,扇一分钟,停三分钟,然后再扇。
玉珍把鸡蛋面条一分为两份,大碗给了泽雷放在桌子上,把一个小碗放在对面的柜上,对珠儿说:“歇歇吧,你的在这儿那,吃吧。”
珠儿过去看了看鸡蛋,端着碗对玉珍说:“把这个给他吃吧。”他指着碗里的鸡蛋。
玉珍喜欢地说道:“别看我儿子傻,比一般的明白人可还要善性百倍。还知道疼他哥哥,知道他哥要到北京赶考中举人去呢。”玉珍果真把鸡蛋从小碗夹出,也给了泽雷。
抄了半夜,泽雷把四张半个桌子大小的油印卷子抄完了,抄了两份。见天已太晚,玉珍他们娘三,没说别的,各自睡了。
第二天一清早,玉珍煮好了新玉米碾的碴子粥端到了小炕桌,切得比头发略粗的芥菜给放在了炕桌上。一会珠儿端了一盆洗脸水放到了一个矮柜上,他朝玉珍说道:“他还没洗脸呢,我给他端水来了,水不冷,也不烫。”玉珍道:“真是我的珠儿,可人疼呀。”说着流出了眼泪,珠儿笑着说:“他养活咱的呢!吃饭,过年全是他的事,让咱们享福。”
玉珍道:“可是把我告诉你这句话全记住了。”
泽雷听见了,便说道:“妈说的是真话,是大人心话不是!”
泽雷洗过脸,吃了一碗粥就出去了。
他来到了共贞家。一进门看见共贞正扛着一个小口袋向门外走。
泽雷拿着那四张油印的卷子对共贞说:“哎,你这是上哪儿,我给你还卷子来了。不是说找远建咱们去一块米??背背卷子吗?”
共贞道:“我可没有你那么美,你就哥俩个,一个弟弟还有点傻,全家疼你一个人。我这哥五六个,一个锅吃饭,没那么美。这不是我爷爷说,我就在家看书,没累活,别人都下地了。说今天中午吃蒸糕,让我把这口袋粘高粱在碾子上推了去。不过也就五斤,一会就完了。”
泽雷听着心里好欢喜,便说:“行,没多一会,我也帮你推去,就更快了。”说完二人便向街上的碾子走去了。
推完碾子,共贞、泽雷回到了共贞家,就要去找远建,谁想远建妈进了门,进门就问:“共贞你们没有和远建在一块吗?”
共贞、泽雷都说没有。
远建挥起镰刀便割猪草,一下子割了一个时辰,他回头看了看,那背筐里已显得很少了,才开始一抱一抱把割下的猪草堆在一起,不一会堆得比背筐的挎还高,足有三个背筐那么大。这时已经月亮升到了中天。远建燃了一支用纸卷的烟,坐在草垛上吸。他脑海里浮想联翩,想得很多,很多。
人活着怎么这么难呢?不,人活着不难。人不生出来才难呢。要是人出生之前父母都和儿女商量商量,那得多一半说不愿意出生哩。生出来就有人喂饭吃,能病死就算不死,人活着不难。那是什么难呢?为什么觉着这么难呢?
人活着不难,人好好活着难。不!不对!什么叫好好活着呢?做贼的被逮住的时候少,不被逮住的时候多。没逮住,吃肉,逮住,挨打。没被逮住时算不算好好活着呢?有的人有钱了,遇到伺候他的恨不了把伺候他的人使死,把每一滴血都榨干了,他也不愿犯法,也不愿意是不是好好活着了呢?蛮横的人可一凭混不讲理占上风,得好处是不是好好活了呢?要算,好好活着就不难。照这么说,只是人应该杀人放火,别修桥补路,也是不难。可那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觉着活着难呢?对,是活的好好的难,做好事、办善事,又被人认可,被人理解最难。可做好事哪那么容易。我想离开这穷乡辟壤,我想当个人民警察,哪是要干坏事呢!哪是想利用警察去欺压人呢!要不是我看到解放了,军人不耍混,警察不耍横,都和和气气为人民服务,我也不会去争这个事。可是究竟没有人直接把我挑走,考试是要花自己家的钱。人在一块,本就分不清谁占的便宜多,谁占的少。可是遇到具体事谁也是这回我不能吃亏,下回子还这样,下回子我吃亏。一辈子都别人吃亏,自己不吃亏,那这和贼还有什么两样呢,就成了说得好听,说下回他给你好处,可一辈子都没有下一回,不给你。这不就是骗了别人了吗?人要是每时都防止自己吃亏,想自己不吃亏只得利,这不就是相互都是贼吗?哎,人和人就是俩贼之间的关系。都是老辈子规矩没定好,不如个人只管个人,互相牵扯,人之间都相互成了债主和欠账的关系了,那还有好吗?
我男子汉一个,谁也不求你们,我先做到不欠你们的,凡吃过的饭钱还给你们,穿过的衣赏还给你们。只要离开这相互只有债主和欠账的关系,离开这天天不让人舒服的鸡吵鹅斗的鬼地方,我就是幸福了,就来到世界没受欺骗,没受冤屈。我现在开始打猪草,我到县城找个壮工干,我自己把我的盘缠钱挣出来。这个鬼地方不离开决不成。看看人家解放军就是国家统一管每个人衣食住用,互不拉扯,那多好。毛**领导就是不用人人互相拉扯,全是国家的人,谁也别是谁的债主,谁也不用跟谁追着还债,谁也不用受着委屈天天想着还账,过去国家是皇上的,今天国家是人民的,人民一切为国家,国家管起人民的一切,这就是社会主义,这回我还非走不可!
月亮已升到中天,远建看到的月亮那么美,让他充满豪情,他掐了烟,又开始向草地进军,挥镰、披斩青草。远建又割了一大垛草,再回到背筐跟前鸡已叫了两遍了,他太累了,拿起烟还没点就睡在了草垛上。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8章:悲惨幸福人的墓志铭第一卷第三章红举开科凯旋归5”内容快照:
『悲惨幸福人的墓志铭第一卷第三章红举开科凯旋归5』
5太阳已升起老高了,共贞、泽雷迎着略有些~眼的阳光道了柳林甸子:“远建!远建!他们四~~,远建仍在酣~,直到共贞、泽雷走到了他跟前,~着~他,他才醒。:“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远建问道。:“还说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一大早,~就到我们家去了,还以为是住在我们家了呢。一听说没在我们家,可~急得够呛,你们家~没有昨天晚~打架的事儿,她也不会太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