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碎片村落。
清晨睁开眼睛,打开电脑,生活便开始淹没在无尽的碎片之中。其实不仅仅只是这里,世间任何地方都是如此。人生在无涯的散漫之中被打得粉碎,用杨伟的话说就是再来点十吨重的压力,大家就能成洗衣粉了。
清晨八点半,我起床理好房间,房间是三点式的摆设,窗外阳台摆放各式盆栽,给它们浇上水。杂草丛生,但不得不惊叹它们的顽强,没有人打理反而幸运得存活下来了。小时候总是因为把植物淹死而自卑,一直无所解,书上说花花草草只要阳光和水分就能生长。后来才明白我只给它们水分,给着给着就给过了。
打开电脑,家里的电脑是老版台式机,大,而且笨重。想当初我为了这大笨机是费尽心思啊,等得花儿谢光又重新开出来还没等来,一直等到它们周而复始N加一次方后,大笨机终于舞步翩翩得来了,比女人约会还要姗姗来迟。这钓足我心思的东西倒是一直挺强大的留到了现在。
桌面是**的节约模式专用壁纸。登上QQ,点开网页,游走在碎片网络时代。头条是惊爆的:某某人去某某国时被残酷剖尸。在头条下面是一副搭配标题的血腥图片。旁边是漫画版的少女扯开前胸衬衣,标题注明:哥哥,我是平胸。左上方是已经看不出谁跟谁的缩小情侣图,标题是:张某某与谢某某惨淡落幕。
我左手端着白开水,右手拿着当地特产的老师母麦饼,很淡定的用鼠标一一点击,慢条斯理的看过来。对于网络世界,我自己都崇拜自己的大脑,真是大脑如大海,万物皆可纳。就算是看到后面某某市惊现外星人或是某某老板跳楼自杀,我仍旧很淡定。只要他么不是自己老子娘上头条就成。
从**翻出手机,跟阳痿那小子说好了碰一下面。说实话,几年没见面,我第一次开始想念男人。匆忙得打理一下自己,洗个头,吹个发,刮个胡子,打个领结,我依旧是一个绝好青年。
又是下雨天,梅雨时节。
镇中心。红房子会所。
刚下车就远远看见阳痿那小子穿一件白衬衣站在门口,身旁站着一个传统职业装的女人。这厮毕业后又拿下了硕士学位,屈身考了公务员后就一直逗留在温州。
我嗔怪着握拳捶他一记,“你小子现在算是混出头了啊,竟随身带个秘书!”
他干笑了几声,凑过脸压低嗓音说到:“工作上需要。”说着一手搂住我朝里面包厢走去,嘴里还乐呵个不停。
我朝他唨了一口:“哪里需要只有你自己知道。”说完两人相视大笑。彼此说了一些近年发生的事,不着边幅的扯淡倒是挺过瘾的。人的意识能真实强大,你可以在意识里孤身一人抢劫中国银行。
“你小子几年不见越来越坏了,只是这皮肤怎么晒得跟包大人一样!难不成...”说着朝我锤了一拳,死人,真把我当沙包!
“打住打住!就你这嘴再说下去我都没脸下去见包大人了!”读书的时候没看出来,阳痿这嘴那么毒。
“说实在的,你接下来什么打算?”杨伟说着拿出烟甩了根给我。
“什么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呗。”我瞄一眼靠椅背上点烟的阳痿,悠荡的说到。
“你狗)日的别给我装蒜。”阳痿点着烟并不看我。
我懂。他怨我。想当年他何尝不是拜倒在严静的石榴裙下。在这件事上他比我爷们,当时还很矫情的送我一句:兄弟幸福就好。但我狗蛋的辜负了他,严静跟李响结婚时,他差点没打死我。
“哥们,稍微掩饰下,给个台阶。”
“严静快结婚了。”
“........又结?好事...是好事啊!”
“你他妈有本事装一辈子!”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恰好此时响起那位秘书甜腻的歌声,在包厢里源源不断,齐齐涌来。忽而想起毕业那一天,一群人在包厢里就是这样唱歌,狂欢,流泪。
毕业那一年,毕业那一天,毕业俩字就是伤口。大家的眼泪组成一首首狂飙的歌,从光辉岁月到一生有你,从可米小子到老狼。因为大家都知道,斯斯吼吼的快乐终结之后,将是无止尽的失落。
于是,我掐掉烟头,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起来。小酌慢饮。终究不再轻狂...
秋日初上,温州的霜叶疯了,天也渐渐染凉。人是感官动物,尤其在深夜会格外敏锐。关上灯,那些有关孤独与空虚的声音都将变得分外嘹亮。
前日刚到家门,小我两岁的侄子找上门,我有些认不出他。
满脸胡渣,眼睛凹陷,皮肤单薄的盖在骨头上,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边缘的生活让他看起来格外沧桑,没有一点青年男子的朝气。
快奔三的人,没有事业、家庭、孩子。连男人最起码的自保,他还是靠族里人勉强没饿死。
他妈就欺负我心软,就吃准了我讲情分。眼睛有点酸涩,想起童年里的一些事。虽然我辈分比他大,但毕竟年纪相仿,同龄孩子间的相处总是充满争吵与快乐的。因为仗着比他大两岁,没少欺负他。但他仍是喜欢缠在我身后。
是个受得起委屈和苦难的孩子。
“南子怎么不好好找份工作?”对于游手好闲的那类我向来反感。
“我也想啊。可是我没有户口...”他坐在我对面,迷茫的眼底混沌一片。
是啊,他没有户口,没有身份,没有钱。出了苍坡,谁敢雇佣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人?除了堕落又能如何呢?
南子的父亲曾是村里名臭百里的拉头痞子。三十多岁才娶了一个瞎子女人,生下两个儿子不久就撒手去了。念在大家是近邻,父亲曾帮过他一把,也不知怎么就开始称父亲为干爹。
不得不说,臭味相投的人大致一样。
那赖三对俩超生儿子,不闻不问,只提供饱饭。像他这种情况早点去村委会打通门路,何苦现在花大冤枉钱。
那天与阳)痿偶然提起,才知村里很多人因长年迁住外地或其他原因(如逃生,破坏计划生育,未及时罚款...)被除名。像南子这种情况还只是花点钱的事,而那些被除名者则难了,要是背后没点人打通门路,重新落户连想都别想。
苍坡还只个别几例,楠溪下游村落却是数不胜数的。大多数村民也不当回事,总觉得孩子长大了不靠那吃饭。
但政府用事实向人民说明,没有户口,十八岁之后你就一黑户。
这是一个睡旅馆都要出示身份证的年代,只要你出了村踏上市区街口就会有巡警查身份证。怪什么呢?你能否认身份证这东西一无是处吗?
不能。
那把一个大活人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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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沧桑就是肮脏 5)』
黄色~坯房在风雨的~蚀~有些扭曲,像面目不堪的赖三。墙~~着一副~笔刷写的字联:城中有村,村里有城,村外现代化,村里脏~差。金灿灿的边幅晃得我眼睛生~。或许苍坡在~州看来只是一个该夷平等待开发的村落,但又何苦骂他脏。为了南子的~~我跑了十一趟村委会,归~结底是几万块钱的事。“欢子~,什么时候回来的!?”门后走来一个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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