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那菜，便是梁山和梁岳今晚吃到的菜。

“可是，那天买来这菜却没有吃，你们那天中午怎么吃的啊？”梁山听父母说了好多话，才总算开始问了。老梁说：“哪吃了，根本那天中午饭就没有吃，海虹那天中午就没有道咱家来。你妈去请了，那严花花只开了一个门边，伸出头来告诉你妈，她家是来亲戚了，可不是海虹啊。你妈说不信要看一看，没想她直接就把门给扣了。人没有请过来，饭菜我们哪舍得吃？这不是留给你们了吗。”

听了老梁的解释，梁山似乎有点明白了。这海虹应该就是胡小南的女儿了，也就是要嫁他的那个人。

那天中午，梁山妈在院子里，她听见王长根家的大铁门“吱啦”有了响声，再听就有人进院了，还是年轻的女孩儿。她听得更仔细了，不过人进屋以后，声音就小了，不清晰了。但这难不住梁山妈，她想听，她就听得见。或许说是，她比王长根、孙重财他们更厉害呢。不用电脑、也不用收音机、手机，她可是信着基督教呢，耶稣基督帮着她呢。上帝，这世上还有人比上帝更厉害吗？所以，哪怕听不清楚，哪怕听不全，她也能听懂，并且，根据她的天赋，融会贯通，把那对话补囫囵了。

女孩便是海虹，海虹就是胡小南的女儿。她进了院子，又进了王长根家的堂屋。便坐下来，谈了另一个令人足以振奋的事了。海虹的父母离婚已经几年了，但是，海虹并不甘心，她一直想方设法，想着要她的父母能够复婚，重新生活在一起，还她一个圆满的家。但是现在父亲胡小南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原来他不过是为了梁山妈，竟然抛弃了海虹的母亲，使得海虹少了母亲的照顾，活的孤零零的像个孤儿一样。她自然是恨梁山妈恨得入骨，但是，现在父亲竟要想法子娶这个人。她只好和父亲摊牌了，她告诉父亲：“你不能去娶那个女人。如果你非娶不可的话，我就去嫁给她儿子，嫁到她家，她就是我婆婆，你要是再敢动邪念的话，我就一刀子捅死她。”于是乎，海虹就来了，但是没有进老梁家来，不过他说的话，还是被梁山妈全都、一字不落的知道了。梁山妈也心眼里高兴，知道自己将有一个儿媳妇了。可是，现在要看儿子梁山的意见，看他的态度：老两口的命也都悬在他身上了。但是，梁山却没有像二老期望的那样爽快的答应了，他不仅表现出十分犹豫的神情，而且，他对于父母亲的话，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这怀疑，好似一缕游丝，悠远、纤细、柔韧，辨不明了，说不清楚；又好如傍暮的炊烟，随风袅绕，看似柔弱无力，其实包罗万象；又如同有团乱麻，你不知从何疑虑起。他怀疑的首先是这些话，这些话有多少真实性，他不知道，母亲只说是自己亲耳听见的，可她并不在说话人的当场；其次，他怀疑母亲是不是病了，她得了什么病？使得她会有幻听，听见了常人不能听见的声音。当然，如果没有证据，他也不能证明父母亲的话有问题，或者是母亲得了幻听的病，就像母亲并不能为她所说的话找到证据，以证明她听到的话一样。

不过，在这时，梁山提出了一个细节性的问题。那就是父亲有没有听见过母亲所说的那些声音。问父亲，父亲的反应是，把他的头被他自己摇的像一只拨浪鼓一样。然后的事情是，梁山认为要验证母亲所说的话，也就是那些声音。他在院子里待了许久，并为曾听见过什么声响有异常，然而，这段时间内，母亲也没有听见。于是，母亲不免催他；老梁本来不怎么在乎一门亲事，但是，这亲事牵连着好几条人命，他也只好帮着老婆说话。常言道：“冲动是一把火。”又道：“冲动是魔鬼。”但不管冲动是神马，看来，梁山还是不敢冲动的，可是，父母亲显然是冲动了。母亲一急之下，流出泪来，哭诉说：“梁山，让你娶个媳妇，你还不乐意，可是，你知道人家怎么说我吗？如果你不结婚，你爸被别人害死了，我就是薄情寡义，我就成了水性杨花，你知道吗?别人现在在街上都说我，议论我，说我不是好东西了，我要嫁我表哥了，我何曾有的事，可是，名声啊，名声坏掉了。”说着说着，索性不说了，直接大哭起来。

梁老三心里本来就躁，现在看老婆被记得痛哭起来，悲恸河山，昏天暗地，不由得对着梁山发起火来。大骂梁山是个不孝儿子。最后，只好劝梁山妈，“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谁都懂知道没什么用，可是，梁山妈心里痛，就不由得要哭得止也止不住。家里的狗子饿的围了上来，老梁总算找到了出气筒，上去一脚，狗子连疼带怕，直直的窜了好远，鸡和鸭子本来在一块卧着，被狗子给窜的一阵骚乱。

这个时候里，一直平静的就是梁岳了。梁岳实在不好劝他哥哥妥协，因为他最看不惯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不惯家庭包办；但是又怎么好说哥哥就不该听爸妈这一套。可是最终他还是倾向了哥哥，也就是倾向了自己。他走到母亲跟前：“妈，别哭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就急着征求我哥的意见。假设是你弄错了，到时我哥的面子也会摔的稀碎啊。”他朝他哥叫，“走，咱俩到咱奶奶那儿去一趟，看看奶奶去。”兄弟俩出门去了，任着母亲在那哭，父亲在那恼。

一出门，梁岳就大笑不止，多好笑的事啊，就为了一些杂碎，把人逼成这个模样，真是自找罪受。可是，这究竟是一个难解的结啊。梁山没有这么好，他今年已经21岁了，他想的更深远了，或许。也许吧。

在那路上，兄弟俩便也就不由得谈起了1991年，也就是梁岳出生的那一年，母亲患病的事儿。再一回想这事儿，梁山更加心中充满忧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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