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开庭笔录，华锦程夹起档案袋走出了东江区人民法院的大门，整个案子开庭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因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借款案子，而且被告没来，缺席开庭，在华锦程简明扼要的说完之后就结束了，华锦程明白，自己的律师生涯也结束了，这是自己手头上的最后一个案子，开完这个庭，律师这个行业和他就没有关系了。

他大学法律本科毕业五年，考了两年的司法考试，实习一年，执业两年，和他一同毕业的同学有的已经考上检察院、法院，公务员，而有的已经成为了很成功的律师，而他，一路的失败，没有一件事是成功的，公务员考不上，司法考试考两年，执业两年，平均每月收入不到五百块钱，刚够吃饭的，住处是距离上班的地方一百公里的城市郊区的郊区，每天有五个小时是在公交车上度过的。

站在法院门口的公交车站牌前等车，他点了一支烟，狠狠的抽了一口，咽下，又深深的吐出来，妄想让那些烟气将自己心中的浊气全都带出来。

上车之后，他就将档案袋扔在了邻座上，而和他一起上车的一个搞个美女则坐在了他的身后，虽然那个美女真的很漂亮，但是此时的华锦程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认为越是美丽的女人带给人的伤害越大，因为此刻他正经历着这样的痛苦。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什么事？”

“你是律师吗？”那个女孩指了指放在座位上的档案袋，那上面写着‘江华弘文律师事务所业务档案’。

“是啊，怎么了？”

“能不能咨询个问题？”

“好啊，说吧”。华锦程本不想搭理她，但是以前寻找案源的习惯性动作还是出卖了他。

“是离婚的事”。这个带着大墨镜，尖尖的下巴，留着披肩长发的女人显得很难为情，说这话时还看了看周围的乘客。

“前面是我们所，到所里谈吧”。

片刻后，华锦程将这个咨询离婚案子的女人带到了律师事务所，但是此刻华锦程心里的第一件事是去找赵弘文辞职，他是一刻也不想再挂着律师的帽子，这个职业没有给他带来富裕和荣耀，但是却伤痕累累，他实在是已经恨透了这个职业。

“白萱萱，这位女士想离婚，你接待一下”。

“哎，华锦程，你真的不干了”。

白萱萱是华锦程的办公室同事，华锦程还带过她一段时间，是一个对律师和正义充满了好奇心的女孩，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一行的艰辛和黑暗。

但是那位女士看着白萱萱，好像不符合她的标准，也难怪，白萱萱打扮的像个中学生似的，谁能信你是律师呢，整天装嫩，律师这一行是需要装老的，所以华锦程就留了胡子，显得很成熟，一看就是干过很多年的老律师。明显这位女士不信任白萱萱而倾向于华锦程。

“哎，这位男律师，我来咨询的是你，不是她，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吧”。

“负什么责任，你爱问不问，不问就走，江华市律所多的是，也不只这一家”。华锦程头都不抬的说道，反正我也是要辞职的人了，犯不着迁就谁，我受的气够多了，不能谁都跑我头上拉屎拉尿，我还得装作很享受的品味一番，去你妈的，老子从今开始不伺候了。

“哎，哎，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不会好好说话”。

“想听好听的，去天桥啊，我不是天桥上算命的，唠不出那么多你爱听的嗑”。华锦程说着话时依然没有抬头，他正忙着写辞职报告。

“你，你，我去投诉你……”

“好了好了，我们换个办公室谈”。白萱萱急忙拉着这位美女就出了办公室。

“你们主任在哪里，我非得投诉他不可”。那个美女依然不依不饶，显然是气坏了。

“姐姐，我求您了，你先听我说，第一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今天就要辞职了，第二，他今天真是脾气不好，因为他今天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和痛苦，所以脾气大了点”。

“他痛苦，他痛苦就冲客户发脾气啊，你们还想不想干了，哎，什么事啊，一个大老爷们都痛苦成那样？”

“唉，他女朋友结婚”。

“他女朋友结婚管他屁事，嗯，什么，他女朋友结婚，什么意思？”

“新郎不是他”。

“真的？”

“这能开玩笑吗？更为可气的是，他女朋友嫁给了他的同学，两人都是法院的法官，他还是个律师，你说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他要辞职去外地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哎，姐，您不生气了，我们来谈谈你的案子？”

“这个事先不谈，我要见你们主任”。这个女人眼珠一转说道。

“您还是要告他？”

“不是，我有其他的事，现在就要见他，不然我就走了”。

“好好，我马上去看看主任有没有时间？”白萱萱一溜烟的出去了，可是身后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走廊里很是响亮，那声音听起来就很性感。

赵弘文的办公室里，华锦程站在赵弘文的办公桌前面，等着赵弘文签署那份辞职信，只要一签，自己就是自由身了，下午就可以离开江华市了。

可是……门开了。

“主任，有个客户要马上见你？”

“让她等会，我马上就好”。

“不行，她说，马上见您”。

“这位是赵主任吗，你好，我叫慕海瑶，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哦，欢迎欢迎，你们两个先出去，待会再进来”。赵弘文真是翻脸不认人。

赵弘文将华锦程的辞职信扔进了抽屉里，将华锦程和白萱萱赶了出来。华锦程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坏自己的事，真是后悔带她上来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女人从此就黏上他了，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来超出了工作关系，男女关系，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任何一只想挣脱，那都得和另外一只达成一致，不然，就是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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