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我恳求他,不能再发展了
我站在了人生的又一个十字路口,是继续向前“第三者”插足,还是戛然而止,与小常一刀两断?现在没人告诉我,小常要求我的就一条:保密,绝对保密,一切听从他的安排。大概像我这个年龄的少女都是这样,有极强的依赖性;是啊,你不依赖个人就没一点主心骨,这是初涉人世,对什么都是陌生的。有父母依赖当然是好的,可我的父母一一唉,咋说呢?我的亲爸,平时就是三斧子两笊篱,一开口就是:“干什么事要有一种热情,有一股火力,年轻人要像一团火;我们年轻的时候,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面对敌人的气势汹汹,狭路相逢勇者胜!”这话对我能起作用吗?敌人是谁呀?面前都是亲人、熟人、同事、同志、乡里乡亲,干部、组织,你跟谁狭路相逢?我总说他那一套过时不行了,可还不敢反驳他,一反驳他就毛了,说:“没有压到一切的气势,你就一辈子受人摆布。”他的意思大概要我做强者,可今天的强者怎么做,他又说不来了。而我这个养爸,仿佛总与我终隔一层,除了让我艰苦朴素,团结同志,听领导话,踏实工作,别的似乎没什么要说的。当然,这种说教不能说不对,我上学时老师就这样讲了多年;可你是爸爸呀,你就不能给我讲些切合实际的贴心话,比如恋爱咋谈。我是个软弱人,我不能苛求他;我总觉着他为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真的好同情可怜他;我宁肯尝受再大的痛苦,也不愿让他为我再增加心理负担,我就这样自我忍受和自我承担着。
已是阳春三月了,远处的群山是青的,近处的河水是绿的,垂柳绽出了鹅黄色的嫩芽,在春风里舞动着柔美的身姿。我是最爱春天的人,春天在四个季节里是最弱势的。他没有夏天的热烈,没有秋天的自豪,更没有冬天的严酷;她像降生的婴儿向童年、少年和青年的迈进,一切都是新的,一切又都是弱的。你看那小草,是多么的幼弱;你看那花蕾,是多么的害怕霜雪。她们需要呵护,她们需要抚育和培养,她们在呼唤着一个园丁,她们在渴望时光不能倒流,倒流回去就又是严冬。春天呀,青山隐隐,绿水悠悠,总让我想起《红楼梦》里贾宝玉酒中所唱:“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这天下午,老石伯让我给他挖“赖肚皮”(叶像蟾蜍皮一样的野菜),他要炒鸡蛋吃了治咳嗽。我背了把铁锨到河边去找,却发现小常也来了。我说不清对他是一种什么感觉,我们表面上淡淡如水,隔三差五必要约会,或是郊野,或是他和我的屋里;我像罗网下贪嘴的鸟儿,他每叫我,我也不好拒绝他,因为我也想玩。一见面,必然是热烈地拥抱,浓密地亲吻,而且他还跃跃欲试地想那种事。我恳求他说:“不能再发展了,我真的好怕!”他却对我的恳求置若罔闻,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小常一见我,就有一种禁不着的激动,可他又在掩饰,却赞叹说:“春天真美呀!”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按捺不着总跳,我说:“你又不怕别人看见咱俩在一起了。”他说:“你老石伯怕你不认识,挖错了,让我也来了。”我说:“我咋能不认识,你看,已经挖了几棵了。”他看看说:“对,就是这。”可他并不在意挖“赖肚皮”的事,却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我,竟即兴唱起来:
“我爱你春天的风,
笑语吟吟羞怯宁静。
你的身姿是那样的柔美,
你的脚步是那样的轻盈;
你伴着绵绵的春雨呀,
滋润着万物的心田,
让它们做着好梦。
“我爱你春天的风,
你是上天对人间的馈赠。
你不畏冬天的威严,
毅然挣脱它的掌控;
你是盛夏的信使呀,
你把秋天成熟的喜悦,
也由衷地相迎。”
第二节:作品是这样开头的
我知道他是在赞美我,我的心里比吃蜜糖还甜,我说:“小常,你应该当诗人。”他笑说:“你叫我啥?小常,不叫小常叔了。”我任性说:“小常小常就小常!”他笑了,又郑重其事说:“实话给你说,我还真在写一部小说,已写了好多章了,你就读读我写的小说吧;因都是实人实事,为便于写作,连名字都没有变,拿来你看看,什么你都会明白的,你就真正了解我了。我看你也爱好文艺,读《红楼梦》,坚持记日记,跃跃欲试想写点东西;咱俩真可谓志同道合,你不仅是我小说的第一个读者,我更希望你能成为批书人,像《红楼梦》里的‘脂砚斋’一一你知道吗?据说‘脂砚斋’就是史湘云,后来成为曹雪芹的妻子,两人白头偕老,成为文坛上的不朽佳话;我俩真能合作,写出一部传世佳作,你不觉得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我惊奇地问:“你真的写的有小说,为什么不早让我看看,你知道我是多么的喜欢读小说呀!我虽然不能当批书人,可我会是一个忠实的读者,能够说出我的心里话,这对你的写作也会有帮助的。”他笑道:“好好,我回去就给你拿了看,不过有一条,得写出你的读后感。”我说:“好,好,只要让看,什么都行!”
回到屋里,他就把手稿交到我手里。我打开一看,四个大字闯入我的眼帘:《风致千秋》。再看是:“第一章:旷野婴啼”。我一时对书名难以理解,但章节标题还是挺引人的;更让我佩服的,是那潇洒飘逸的钢笔字,足以可以做硬笔书法字帖了。顾不得玩味他的书法艺术,我便急不可耐的读正文:
正是解放战争的“拉锯战争”阶段;早春的黎明,夜空的寒星格外银亮。这早,鲁营乡后营村糟酒坊的掌柜常谨福起来小解,把堂屋门“吱一一”地一开,只见从偏房屋窜出一个黑影。常谨福吃了一惊,脱口叫道:“谁?”那黑影也不答话,却越墙而过,“咚咚咚”,由近而远的脚步声,使全寨子的狗都狂吠起来。
偏房屋,住的是三姨太的侍女楮翠花。常谨福的脑子里,立刻就闪现出“偷汉”二字,便回屋推醒三姨太。当三姨太照电筒来到翠花屋时,只见十六岁的翠花披着被子蜷缩在**,低着头在哆嗦。三姨太一把抓开被子,见床单上还有斑斑血迹,就厉声问:“那是谁?”翠花哭泣说:“是石相公!”三姨太一指头戳在翠花儿额头上,狠狠说:“看你明儿咋有脸见人!”便转身出去了。天一明,常谨福就打发人叫来翠花爹,鄙夷道:“领回去吧,看你养的好闺女,丢死祖宗八代人!”
翠花爹是个一老本等的庄稼人。出了这等见不得人的事,真想用绳子把女儿勒死算了。但是,经不住翠花娘的苦苦哀求,便央人托己四处给翠花找婆家。先说一家姓白,媒人说,人也好,家也好,让翠花爹去看。翠花爹见了白家人,说:“对亲不说假话,咱妮儿不是原装;这晚儿就说清,省得久后落埋怨。”白家人一听,推了。又说一家姓田,弟兄仨都是光身汉;直到三十岁,老大才娶了个傻子女人当老婆,只有给老二说。田老二急得恨不得找墙洞,一见翠花如花似玉,那还管原不原装?一家穷,一家怕丢人,没几天,就把翠花送到了田老二手里;结婚八个月,翠花便生下一女婴,起名叫云凤。
不想这田老二只有八成熟,只顾高兴,把**的事也往外说与人听。别人笑他:“老二,你与你媳妇不用开新辄,可摸不错路。”田老二说:“那东西又不是米面,挖一瓢少个窝儿?好婆娘歹婆娘,脱了**一个样。”又有人嘲弄他:“人家说七成八不成,你没算算你那闺女够天数不够?”田老二顺口说:“铜盆烂了斤两在,坯模旧了照脱坯;人家起墒咱犁地,不种谷子就吃米。”气的翠花晚上不让他粘身,可田老二硬往身上爬,恨得她把田老二的背上,抓出一道道血口子。
更让翠花难以忍受的是,田老二不知从哪儿听的“野鸡叫”,说美女命薄折寿,他竟异想天开,想把云凤变丑些。趁翠花不在屋,她用一块烧红的洛铁,在小云凤的脸蛋上烙了个疤痕。孩子疼得哇哇乱叫,气的翠花要跟他拼命,吓得他钻到床底下磕头求饶不出来。翠花再也受不了这窝囊气,又知道云凤不是他田家的种,当女儿两岁时,跟着一个叫绳义川的窑匠跑了,从此再没见田老二的面。
石相公叫石中干,那时他才十七岁,刚初中毕业,因没考上高中,被他爹爹送到鲁营常谨福的酒厂学相公。在学相公时,一来二往认识了翠花,经不住同伙相公们的鼓动,与翠花偷食了禁果,没想到**,便被常掌柜发现了。
第三节:你写的这是真的吗?
读到这里我轻叹:“我的妈呀,老石伯难道年轻时还有这一幕?”于是问小常:“你写的这是真的吗?”他说:“千真万确!田老二就是后田庄人,我找他做过调查,他说的可请;八个月生一女,就是那个石相公的闺女。”我还是不相信,问他:“那你又咋知道石相公就是老石伯呢?”他说:“因为他是段玲芝的姐夫,有一年他去西营丈母娘家,村上几个年轻人抱住他抹花脸;他逃到绳云凤家,见到了我老岳母,我岳母他俩说的话我听见了。我后边写的有这一段,你看后就知道了。”我又问:“这鲁营是哪儿?”他说:“鲁营就是我的家乡。”我不解问:“既是鲁营,你咋不姓鲁,而姓常呢?”他笑说:“要说这事,得给你讲一段故事......”于是他给我讲起鲁营的传奇:
相传清康熙年间,朝中都察院有个御史叫满天官,却有人弹劾他反叛,被康熙帝降旨下了大狱。由于满天官祖籍是清水县满岗寨人,这里山高皇帝远,加之他又是亡明的降将,几代都受皇封,因而家族势力强盛。为报私仇,家人竟然竖旗造反,企图反清复明。为平乱党,康熙帝便命总兵常孝臣,率官兵前来镇压。常总兵是山东章霞县人,曾在东北驱赶沙俄强虏的战争中,身先士卒,视死如归,协同都统彭春,使战争在雅克萨大获全胜,促成了中俄《尼布楚条约》的签订,受到过康熙帝的嘉奖。此次带兵到清水县,他迎着满岗寨,扎下前、中、后、东、西五个营寨。;一场恶战,叛军死的死,降的降,最后依旨,把满氏家族挖灭九族,斩草除根。战争结束后,,由于灾荒和战争创伤,整个清水县真可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当时的县长田介曾写过一首诗:“百里日终尽,萧条一望空。草枯原露冷,木落野云红。古道横蔓荆,荒台衬晚风。泽中处处水,何地见归鸿?”可见当年的荒凉之情。
常总兵虽然镇反有功,却也心存疑虑:一是他年事已高,无心仕途;二则他实有五个儿子,为防政治不测,曾隐瞒一子没上报。因怕犯欺君之罪,他便心生一计,上奏一本,请求在此军垦屯田。被恩准后,他以五个营寨设制成村,分别仍叫前营、中营、后营、东营、西营;常总兵祖籍山东,为念故祖,五个营寨也就合称鲁营了。人口发展起来真快,不到三百年,常总兵五个儿子的后代子孙,已经达到两千多人;小常是五门儿的第13代孙。我继续往下读:
石中干逃出鲁营,大步小步,一溜小跑,到清水河时已半早晨了。鲁营是注定不敢进了,别说常掌柜不依,就是翠花的家人遇到,逮着也要活剥他;更不敢回家,怕爹爹揍他和村上人捣他脊梁骨。可往哪儿去呢?他又饿又冷,摸摸口袋里还有几个钱;管他呢,先吃饱肚子暖暖身子再说。便跑进城里,在马豁儿的胡辣汤锅上,称半斤油烙馍,盛一海碗胡辣汤吃起来。吃足喝美了,可真该犯愁了。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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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年代』
第五章那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年代第一节:清~县~放了石中~正愁肠百结,一抬眼,看见~过来~人:一个和他年龄相仿,一~学生装,同字脸~,闪着~~邃的目光,这人~尤戈,是他初中时的同学;另一个有二十四五岁,光头大~,对襟袄,大裆~,~像~拍耙,走路“~塔~塔”,这个人他不认识。远远的,石中~就~前打招呼。尤戈奇怪地问:“这么早,你咋会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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