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三顾茅庐,但胥荣在反复跑了多遍后,被一家台商办的公司雇用了。正式上班那天,时顺和包世木执意送他去了那家公司的厂部。事后许多人问及他的职务和工资待遇,他总是闪烁其词,让所有的人都无从得知。
“荣荣,人家说如今上班靠的是文凭,可你怎么找工作比那些乡下人还难呢?”面子将这类话问了多遍,也没得到丈夫满意的答复。
“你懂什么啊?他们是见了啥事都行,我可是非一般工种不干。”胥荣回答时,便会忙着打开电视,因为只有看起电视,面子才不会追问。可这次面子似乎非不可要探个究竟,她不像之前那样痴迷于电视屏幕上。
“喂,胥荣,你不会是在厂里干清洁工或者勤杂工吧?”面子忽然问道:“为什么不敢说出来呢?”
“那怎么可能?”胥荣估计不说已不行,便支吾其词地说道:“我是在后勤部里任职。你为什么老对这些感兴趣呢?我怎会像那些乡下来的农民工?清洁工,谁想请我做他的清洁工,没三千块的月薪休想。”
“嘿!那可是一般工厂请不起的。”面子表示惊讶,“那你的工资是多少?”这算是真格的事了,不能说谎,因为到了时候得交差。
“暂时是一千,哦,可能上不了一千吧。”胥荣想说一千多,但怕那欠缺的以后难以填上。
“到底是多少?”面子这次是想要问个一清二楚。
“他时顺一个月能拿多少?我还能有七百八。”胥荣说了真话,尽管自己并不满意,“不过,老板答应从下月起会添加的,迟早会超过千元大关。哎,面子,外面谁问你,你也莫乱说。我好歹是从‘中专’院校毕业来的,该顾点颜面。”
因此,这小巷里的人全不知道胥荣的底细。而他们毎天除了上班,回到巷子里来确实无事可干,不找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来拉扯,便难以找到话题。自然离不开张三的工作李四的工资。可每次谈到胥荣,阳春也是摇头说不知。
面子在心里经常替丈夫和自己不服。他们从乡下黄土地上来的,为何反而比一个中专毕业生还容易找到好的工作呢?想到这里,她又为自己深感不公,乡下来的姑娘啥也不懂,乡下来的嫂子们更是笨手笨脚的,可她们总能从这家厂子跳到那家公司,而自己虽然也不怕吃苦,为什么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她婚前曾在一家单位当会计,谁知那家单位不争气,仅让她上了不到半年便彻底完蛋了。远房亲戚富百万的爱人冷嫱买断还拿到了七万多,而她是分文未取,如今仍只能在家里边看电视边待业。丈夫有了班上,但眼下的物价是见风涨,七百多元怎能过上好日子?胥荣还给她的钱已剩不多了,等它被花光了,那简直是没法想像。
胥荣更是每天如芒在背,面子还不知道他所欠的一屁股债。他父亲还指望着他去偿还。人们常说,“虱子多不痒,债多不愁”,他暗想着只能如此了。原先借钱时,他亲口对富百万承诺过,上了班,第一次发的工资便送上门去。可此时,他必须把工资交给面子。面子太漂亮了,人见人夸,不能为她摘来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怎能不把工资拿回家去讨她欢喜呢?可恨这日子过得太慢,一个月的时间竟如同一年,他日夜盼着也才过了一半。
“我得再找一份工作。”胥荣说这话时差点把面子吓了一大跳,“反正坐在家里也只能看电视,我早感到乏味了。如今干两份甚至多份工作的人很多,他们吃得消我怎么不行?”
“老公,我真的怕你受不了。不行不行不行!累垮了身体,我怎么给你补?你是担心钱不够我花销吧?我以后尽量不上街,愿意为你节省。”
那可不行,面子天生便酷爱着逛街,怎可剥夺她的爱好?她愿节省,我胥荣还不会允许呢。
他主意已定,便利用下班的时间满世界里找工作。
“哟,胥荣,你不想在那家公司干了,也想跳槽?”无意中,他闯进了贝贝所在的工厂。贝贝见了十分吃惊,说道:“我们这家厂子刚好有几名辞职不干了,正缺人呢。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办公室问问?”
怎么不巧撞上贝贝呢?小巷里又会多了谈资。但也无补于事,人家辞掉的工作不一定不好,说不定比自己在那家公司的工作还要强许多。千不该,万不该,她贝贝不该在这里。若落下笑柄,我胥荣这张脸皮往哪里搁?好不容易将会找到一份新的工作,他不能不忍痛放弃。
走到大街上,他抬头仰望两旁林立的高楼,心里只怨恨着,它们为何不是工厂啊?现今别的城市,工厂恰似雨后春笋,鳞次栉比地遍布着,而自己所处的这座城市却徒有虚名,想谋取一份工作比学生时代求学还难。偏偏面子又舍不得离开它,且不许我胥荣离她太远。其实我也不会离开她去别的城市,她那样如花似玉,我闻不到她肌肤上的那股奇特的香味,晚上真会无法入睡。可这座城市几乎让乡下来的农民工霸占了,他们有许多一字不识,反而都能昂首阔步地走进车间。让他们进去吧,又不是跟我一个人争饭碗,我一个人不服有什么用?算我命苦,早我一届的同校毕业生,现在都一个个坐在装着空调的办公室里,不是这局便是那局,有面孔的还挤进了市委的大楼里,归他们去神气。
胥荣左思右想着,总觉得自己太委屈了。抬头看时,前面又是一家新开不久的工厂,他向门卫打过招呼,便一头钻进大门。
“我这里正需要一名计量员,也正符合你的要求。”和颜悦色的车间主任听完他的一番讲述以及对条件的要求后,说道:“你用不了一个小时的。这对你那份工作也没影响。你下午下了班来也行,依你的时间。”
胥荣喜出望外,几乎高兴得跳起来。他真想送给这位车间主任一包高档香烟,可是一摸口袋,全是空的,只好打消了念头。
“什么!胥荣,是你?”说话的竟是赖力,“哎呀,你跑到这里面来干啥?我才干了一个星期,已不打算干下去了。这哪是人呆的地方?不用干多久,什么人都会染上疾病。我们乡下人都看不对,你……”
“怎么会?我是来找一个熟人。”胥荣向那个车间主任摇了摇头,悄声说道:“你找别人去吧。”
胥荣退出车间,心里骂着赖力。这个癞皮狗,你让我丢了一份多么理想的美差。你以为你多娇贵吧?呸!还看不中,怎么不饿死你?若不是你在这家厂子里,我就不用再跑腿了。
他暗地埋怨着赖力,又进了一家工厂。迎接他的是一个年轻女人,估计她一定当了点什么官。因为是生人,他便没有过多的迟疑,放下心来对她说明了来意。
“哦,你跟我来,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
胥荣没有犹豫,随着那个女子进了车间。仅一会儿,他便满口答应下来,同意明天天一亮就来上班。
“胥荣啊,你……来来来……”喻阳春不停地向他递眼色,并悄悄朝他摇头摆手。由于人多,机械声音嘈杂,胥荣一时未察觉;当阳春走近他时,险些让他惊得丢了魂。阳春把他叫到僻静处,偷偷对他说:“胥荣啊,你怎么干那份工作?你不要命了?那是你能干的吗?我家时顺都吃不消啊。三百多斤重的包,你能扛得起来?”
“你在说什么呀?喻阳春,我已在公司上班了,还找什么工作?不过是一个朋友委托我,我是来替人家操心的。”阳春最多嘴多舌,她在这里,一千元一个月我也决不会来,胥荣说着想道。
“替朋友找,你也不能让人家干那么重的活儿。他干不了三天准会骂你。扛三百多斤重的东西上三楼,谁都会把肺累坏。”
胥荣走出那家工厂的大门,暗自叫苦,今天太晦气了,进哪家工厂都撞上熟人。他想着,自己再穷,也不能让他们笑话。实在是迫不得已,若不是为了面子,我胥荣有那一份工作已够了。三百多斤的包,咬一咬牙,我或许能把它们扛上三楼。虽然笨重,但每天只不过三五包,用不了一个小时,而每月可挣五百啊!实在太可惜了。假如不是阳春在那里,我决不会轻易放弃。现在还年轻,自己累一下有什么关系?想得到称心如意的工作,简直比登天要难。今天准是背时,不必往前走了,家里的小美人还在盼着我回家去陪她,这找工作的事,我就留到明天再说吧。不知往后小巷里的人会不会议论今天的事情,我得提前预防着。就是嘛,我只不过是在帮别人找熟人、拉关系。
胥荣想着,已走进了那条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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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巷内并没有人议论胥荣的事。由于这期间久旱无雨,蔬菜是一天~几次价,且天天只~不跌。这便让他们有说不完的话了。蔬菜一~价,大米也~跟其后,接着肉类也不甘寂寞,不久,市场~什么~都比赛似的不肯让步。市场外的百货又如何呢?嘿,市场内~的不动的能~一尺,我们市场外可以动的臭不了烂不了的怎不能~一丈?“什么都在~价,我们的工资也应该增加。”阳~早就嫌工资太低了,已~了半年,还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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