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

“啥？”中年人也瞪大了眼，“你们现在还挣工分？开玩笑吧，去年全国都搞承包了，你们那儿跟我们这儿不是一个天啊？”

“真的？！”栋梁爹刚抬起的屁股一下子又坐到了地上。

“这能瞎说？不信，你们就到处随便打听打听。”中年人也是吃惊不小。

“我是影影绰绰地听说过，没有想到会是真的。”赖毛爹回味啥子似的说。

“我说这位兄弟，这不会是一场运动吧？”栋梁爹还是不敢相信中年人的话是真的。

“这位大哥，这是国家的政策，哪儿是啥子运动啊。”中年人笑了笑，解释说。

“这承包肯定是真的了？”栋梁爹做梦似的说。

“这位兄弟，我问你一下，这承包实惠不？”赖毛爹很小心地问。

“当然实惠。要不，你们几个跟我一块，去我的砖窑场看看，我的砖卖得可热了，就两年，大伙手里有钱了，都开始翻盖砖瓦房。”中年人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们几个，“咋地啦，这国家政策不包括你们那儿？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那儿偏，山旮旯里，听说过圪垯村没有？我们就是圪垯村的人。”赖毛爹的脸上溢满了笑意，这种笑意以前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

“奥，我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个村子。”中年人明白了些什么，“我这砖窑场的活儿你们现在做不了了，因为生产队要扣你们的工分。”

“我能留下来做。”陈栋梁扑棱一下站了起来。

“你能做？”中年人一惊，不相信地看着陈栋梁。

“我能做！”陈栋梁很肯定地回答说，“我现在不在生产队拿工分。再说，就是拿工分，它也没有在你这里挣得多啊。”

“胡闹！”栋梁爹见陈栋梁要留下来，腾地站起身，推了一下陈栋梁的肩，责怪说，“就你小子，现在力气还不全，能干得了这活儿？”

“爹，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力气早全了，就因为你和娘舍不得让我出力气。”陈栋梁埋怨爹说，“你和娘啥时候能让我出些力气？”

“不是我和你娘舍不得让你出力气，等你成了家，你愿意咋地就咋地。再说，这几天我和你娘正琢磨着给你张罗婚事儿呢，你留在这个地方算啥子道理？”栋梁爹不同意陈栋梁的决定，他转身向中年人赔了个笑脸，说，“孩子容易动火，脑门子一热，说话就不经过大脑了。你呀，别拿他的话当真。”

“这也没有啥东西，孩子嘛，该让他练练，就让他练练。”中年人笑了笑，说。

“对不住这位大叔了。”陈栋梁向中年人道了个歉，说，“这位大叔要是不嫌弃，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我姓陈，叫陈栋梁。这位是我爹。等我的婚事儿忙过了我就过来找你。”

“行，和你交个朋友，我姓赵，人们管我叫赵老坦，就住在前面的赵家洼子。”中年人很爽快地答应了陈栋梁。

“好了，你们现在也在我这里做不了啥儿，先回去找你们队长承包了，以后要是想来我这里做活儿，就让栋梁带你们过来。”赵老坦拉了拉陈栋梁的手，转过头来看着陈栋梁，说，“小伙子，我看得出来，以后有机会来我这里，赵叔薄不了你。我这还有事儿，先走了。”说完，他又拍了拍陈栋梁的肩膀。

陈栋梁松开赵老坦的手，不知咋的原因，仅这短短的几句谈话，他觉得对赵老坦有些舍不得了。当赵老坦跨上摩托车时，他禁不住向赵老坦大喊一句：“赵叔，过不长时间，我一定过来找你，到时候你别忘了我呀。”

“我等着你了。”赵老坦回过头来，大声告诉陈栋梁，“先找人吧，回去别忘了你赵叔就行了。”他向陈栋梁摆了摆手，然后一脚蹧响了摩托车。摩托车扑突了一阵，一溜烟蹿远了。

“就你小子，是不是逞能？”赵老坦走后，栋梁爹开始怪罪陈栋梁，“啥事儿还没有弄准成，就冒冒失失要留这儿，你想想你的想法靠谱吗？”

“咋的不靠谱了？你没有听赵叔说，他们这儿已承包三年了吗？”陈栋梁不解地看着爹。

“咱现在只是听他这么一说，到底准成不准成，咱们下晌看过了才知道。”栋梁爹并没有关注陈栋梁的反应，他转过身子跟赖毛爹和其他两位商量说：“下晌咱几个这么着，我们一边打听承包的事儿，一边找二嘎子。栋梁着孩子主要打听二嘎子的去向，别再参合打听承包的事儿了。咱们分开了走，晚上谁先回去都要在村子外等着，然后咱们几个一道儿进村子。”

“我也要打听承包的事儿。”陈栋梁不同意爹的安排。

“不成，你就去找二嘎子。打听承包的事儿有我和你赖叔他们俩就够了。”栋梁爹很利索地挡住了陈栋梁的话，“这里面还有很多的弯弯绕，你能打听得清楚？”

“能有啥子弯弯绕。你就是不同意我打听这事儿，其实，我早跟你说过，话匣子里早就广播过这事儿，你就是不信。”陈栋梁有些委屈地嘟囔了一句。

“我怎么不信，话匣子里的话有些吓人，以前的这运动那运动的，都是话匣子传出来的。你没有经过事儿，话匣子里说个啥就是啥啊？”栋梁爹琢磨着说，“这事儿，咱听过之后还得要看，看准成了没有亏吃。毛**就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咱得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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