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门。

通天峰。

自十年前鬼王一战，青云门日渐衰败，饶有年轻一代尽力扶持，即便于此，眼见山门越来越是萧索。反之，焚香谷十年前因借青云之力对抗兽神，损失细微，得以保足实力，如今实力雄厚，相比之下，青云门门衰祚薄，再没往日呼叱风云之势。而正道之首的名誉，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此时正至黄昏，一轮残日挂在天边，甚是凄凉。

萧逸才坐在掌门位上，座前分两列，分别是其余六峰首座，只是其中空有一个位置，显然少有一人。

秋意正浓，寒冷渐进，青云门各峰却沐浴如春。现如今青云门灵气不足往昔，但依旧不同日语。十年前道玄真人神秘失踪，“诛仙剑”断裂失踪之事，如今却被有心人传于天下，本以为是守口如瓶，但还是抵不过世事炎态。虽如此，却未曾有人出面辨护，假一传百，便以假乱真。

萧逸才传话六峰首座聚于通天峰，便因传闻之事，只是见缺一人，却是小竹峰首座陆雪琪，忽而想起近日有关陆雪琪与张小凡的传闻，不禁皱眉。忽地听见有人说道：“掌门师兄，不知今日吩咐我等来此所为何事？”

萧逸才不愧为青云门当代掌门，定力非凡，片刻出神，便已恢复成往日的平静。作揖道：“萧某不才，承蒙诸位爱戴。家师不知去向，萧某代家师处理青云中事……”萧逸才约有一苦笑：“近来青云门风云涌起，诸位也有所见，今日收到在外历练的弟子回报，如今天下各派正传言我家师道玄真人入魔与诛仙剑断裂失踪之事，诸位有何看法？”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萧逸才掏出一封书信，递送出去：“没想到我刚代家师处理青云门中事就出了这等乱子，哎！真是愧对家师。”

宋大仁、曾书书神色一滞，不知想些什么？

萧逸才目光清楚地扫视在场每一人的表情。

萧逸才有意无意地看向宋大仁与曾书书，只见他们的脸色阴晴不定。萧逸才若有所思，缓缓闭上眼睛。

“诛仙剑”断裂失踪之事，青云门也少有人知，即使知晓之人，俨然守口如瓶，但又是谁，将这件事告之天下？

“这……”

众人面面相怔。片刻，有人开口道：“这定是魔教余孽造谣，以既此扰我青云门。”

此话一出，便有人附和，只是宋大仁、曾书书，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争执。

萧逸才轻咳，大殿中陆续平静。他向宋大仁看了一眼，别有深意道：“诸位所言不是不无道理，只是……恐怕此事没那么简单！”

曾书书忽地想起当年南疆一行，得闻云易岚隐约知晓“诛仙剑”断裂，便以文敏回报之事，却因当年道玄真人神秘失踪，萧逸才身份为定而搁置，如今想起，恐怕此事另有蹊跷。

萧逸才看曾书书脸色复杂，关切问道：“曾师弟，你怎么了？”

只见曾书书神色凝重：“萧师兄，我觉得此事应当仔细盘查。”

萧逸才赞同地点点头，眼神中包含别有深意。

※※※※※※

焚香谷。

天香居。

这里是焚香谷深处一个安静的地方，**靠山脉而建。三面被高耸的围墙包住，只有正门虚掩，让人看不清虚实。

天香居乃云易岚居所，冷清而安静，院内寥寥有几株菩提树，夹杂一些青竹，中间一条小道，周围都是青青绿草。黄昏渐渐接近，院内隐约充满神秘气息。

正门“吱嘎”一声打开，有人走进院子，然后转身关上正门，拂了拂袖袍，径直从小道朝天香居深处走去。

小道尽头，有一间白瓦灰墙的两进小屋，靠山而建，桐木做成的门漆成紫色，一样被虚掩着。

那人走到小屋前，伫立，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师弟，进来吧。”

屋内传出洪亮的声音，那人顿了顿，推开紫色小门，走进屋内，又关上小门。

屋子里并没有人，不知刚才那雄浑的声音从何处传来。

那人顿了顿，朝里屋走去，打开靠壁的抽屉，伸手进去，好似在转动什么。片刻之后，“隆隆”声从那人身后响起。

原本小屋整面墙壁，缓缓向右边退去，**坚硬的岩石，岩石壁上，被凿出一条能通一人行走的暗道。

那人没有犹豫，走了进去。在他身影消失在暗道里面后不久，墙壁缓缓合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暗道并不长，很快便已尽头。尽头处，一个与刚才外面里屋差不多大小的石室，石室中空无一物，却有一面屏风，立在石室中间，挡住了所有视线。

忽然，屏风后再次传来那雄浑的声音：“上官师弟，事情都怎样了？”

说话之人，定是云易岚不假，而被他称作上官师弟的人，俨然便是上官策。

上官策此时正站在距屏风四、五步的地方，听了云易岚的话，便恭声道：“师兄，今日在十万大山深处，洵儿师侄已发现巫妖！只是不敌，被巫妖所伤，让他盾走！”

沉默片刻，云易岚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巫妖的确未曾离开十万大山，想寻求机会统一南荒五族。既然我们那么要寻他来，又何不把他请来。只怕……他会提出以焚香谷助他统一蛮荒五族为交换条件。”

上官策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云易岚接着道：“不知巫妖最终目的是什么？”

上官策微微一顿，道：“巫妖所要做什么事，并不碍我焚香谷。助他统一五族，这并不难……”

上官策还要说什么，却被云易岚截断：“师弟，你还是没有长进啊！”

上官策供手道：“是！”

云易岚停顿下来，却听见有人移动的声音，忽又听见云易岚的声音：“师弟，你可曾想过巫妖为何统一五族？只为了黑巫族？还是不忍心看见五族相争？恐怕他巫妖没这般心情吧！”

上官策并未回答，云易岚的分析也的确有理。此时上官策心里开始回反猜测巫妖的目的。

巫妖为了什么，难道真为黑巫族？

巫妖到底要做什么？

上官策不住地猜测种种，忽地被云易岚打断：“师弟是否记得黑巫族的巫法？”

这声音，让上官策身体微微一颤，不知云易岚为何问起黑巫法。顿了顿，道：“是，当年我深入十万大山，的确见过黑巫法，极其神秘。”

云易岚“嗯”一声，仿佛肯定了上官策的说法，道：“黑巫法不简单，只怕巫妖是冲着黑巫法！当年黑巫族分裂，恐怕黑巫法也被分成五分，分别落与五族之手。巫妖这般大费周张计划统一五族，怕是黑巫法令他这般冲动吧！”

上官策道：“师兄，听你这般说来，也确实这样。”

云易岚语气忽地变得些许苍老，仿若瞬间过去很长岁月。长长叹一口气，道：“统一五族并不难，只怕动静过大，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上官策问道：“师兄说的可是青云门、天音寺？”

云易岚回答道：“正是，虽说目前我焚香谷实力最强，但也不得不防啊！……呃，洵儿在那里？”

每一次李洵外出回返焚香谷，都会来此天香居，不知云易岚是否只为了汇报的经过？

天香居到底是这样一个地方？又隐藏了什么？恐怕只有上官策、李洵和云易岚寥寥三人得知罢！

上官策听云易岚话后，神色一顿，不知云易岚为何问起李洵，便道：“洵儿师侄受了点伤，此时正在休养，应该没有大碍。”

“哼”云易岚冷哼一声，道：“这样也好，让他休养一段时间。师弟，这事还得劳累你了！”说完，云易岚未语。石室变得可怕的沉寂。

※※※※※※

天音寺。

无字壁。

残破的无字玉壁下，法相、法善跪于地上，深深匍下身，叩在地上，口颂佛号“阿弥陀佛”，一阵怅然。

无字玉壁之下，坐有一人，虽说看上去年老，却珠光宝气，一脸慈祥。他紧闭双眼，手中不停摆弄佛珠，仿若法相、法善二人并未存在一般。

未久，法善道：“师父，您为何此时隐居？难道真将不问世事？”

法相沉默，神色平静。

“人天福报非久计，苦海茫茫莫留连……”一股苍老飘渺气息弥过，声音却极其平和：“人之痛苦，非他人之所加，亦己错踪也！”

忽又道：“冥冥众生，都是自寻苦处罢了！只可惜，直至前几日才明了。佛本无法，法本无法，万物皆有法，亦无法！”

“阿弥陀佛”

一声响亮的佛号自无字玉壁下传出。

残破的无字玉壁，记录当年的事实。

谁是伤心人，谁是陌路人。

人生茫茫，何处尽头。

“阿弥陀佛”

法相低头，跟着吟唱佛号。仿若回想那个伤心的可怜人。

“法相、法善，从今日起，我将居于此，悟我佛法，凡事与各长老决定吧！我将赎罪于此。阿弥陀佛！”声音平和，却隐有一丝哀伤。

法相、法善跪于地上，齐声道：“是，师父！”

“若他日门派之争时，张小凡张施主有难，我天音寺必将倾尽全力救助，即便费天音寺所有能力，必要还清罪孽。”

法相、法相齐声道：“是。”

法相眼中，仿若看到当初青云门之中那个年轻弟子……

“哎”

一声叹息，原自那里的叹息？又是谁在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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