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家宴
傍晚,家家户户的灯已经亮起来。烧饭的炊烟升腾在村子上空,氤氲着祥和的气息。这时,街上失去了白天的喧闹,显得一片冷清——鸡、狗、鹅、鸭都乖乖钻进自家大门,忠诚地做着主人的护家使者,还有那“哞哞”而叫的小黄牛也在妈妈的带领下卧在院子的牛棚里不再撒欢……
一会儿,张传山替我邀请的客人陆续来到我家,让我感到很欣慰。中午吃饭时,我把请客的事情跟年迈的父母讲了,一开始父亲很犹豫,母亲倒很爽快,她说:“儿子的事就是咱的事,咱不支持他谁还能支持他?”父亲想想也对,便点了头。
第一个迈进我家大门的是我的本家叔伯兄弟董树仁,他比我小十多岁,三十刚出头。我要他来的目的就是搞服务工作,我想“怎么也不能失了书记的身份吧。”
第二个进门的则是村东头的张玉海、张继胜两位辈分高有威望的人,接着是村西头的秦国胜、秦国明兄弟俩,最后来的便是杂姓代表方文宝。受邀者只有一位未到,那就是曾任过村委书记和村长的纪洪年。这儿值得说明一下,他们来都未空着手,大多提着两瓶好酒或者一些营养品。对此,我内心震动很大!我明白,代理村长张传山替我邀请各位,一定把我的诚意告诉了他们——我以个人的名义和支书的威望同样传递给他们的信息是心心相通的,他们明白我的目的和期望,所以同样以庄稼人原有的厚道和豪爽来赴我预定的家宴了。
我跟他们客套一番,内心还是很高兴的。我不在乎他们礼尚往来般的物品,而是高兴他们通情达理般的光临。递烟倒茶,我亲自操持,让他们顿感我的诚心和他们的满足,待本家兄弟接替我之后又让他们感到理所当然。
七点一到,张传山替我从邻村饭店定下的菜肴准时送来,家宴开始了。
第一盅(我专门准备的酒盅)酒是我亲自斟满的,接着我发表了短暂而真诚的开场白,我说道:“在坐的各位,除我本家兄弟之外,都是咱村德高望重、说话好使、有能力有胆识的人……你们能来,是看得起我董剑,来,我先敬大家一杯!”说完,我端起酒盅一干而尽。
客人中属张玉海年龄最大且辈分最高,所以他名正言顺坐了主位。看我把酒喝了,他端起酒盅说道:“董剑啊,咱爷们没别的客套话再说,你请俺们来的目的,俺们跟明镜一样透亮。你回村当书记,俺首先双手欢迎!来,俺们都干了这一杯!”说罢,他一仰脖子也喝了个底朝天。其他人相互对视一下,第一盅酒便痛快地喝了下去。
我激动着把第二盅酒又按次序斟满,说道:“这杯酒是我代我父母敬大家的。刚才,你们请我父母入席是应该的,也是人之常情,但今晚不合适,因为我要跟大家共商一些大事,喝完这杯酒,咱慢慢喝,慢慢唠,喝个舒心,唠个痛快!”端起酒盅,我又要干。
“慢着,慢着。”坐在次位上的秦国胜用手把我给拦住了,“董剑,在喝这盅酒之前,你也听我说两句,自打你回村上任,我就感到你的决心了。前些天,你挨家挨户走访拉家常,我们都明白你的意思。在这儿,我跟俺兄弟国明守着大伙表个态,只要你行的正,站的直,把碗端平了,我们保证村西头姓秦的绝对拥护你!”
好嘛,刚刚开头就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我心头一热涌起无限之感慨。我平静地说道:“今晚,我先不急着表示感谢,待会我把我的想法跟大伙说说,请各位献计献策,看哪个可行,哪个不可行?可行的咱定下来,不可行的等以后再商量。来,我先喝为敬!”说完,我又一干而净。
“干,干!”在场的人激动起来,好似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在牵引着大家,让我们在眨眼之间把杯中酒倒进肚内。
七双眼睛望着我,露着赞赏,透着期望。我又斟满第三盅,说道:“这杯酒是我代表镇委领导跟大家喝的。在我回村之前,王镇长和李副书记就特别交代过,要我以诚面对村里的老少爷们,他们说只要诚心诚意为大伙说实话办实事,大家是通情达理的;王镇长还说要大力支持咱村的基本建设呢!”
“好啊,只要上级领导有这句话,俺们喝!”张玉海、秦国胜同时举杯,其他人积极响应。
三杯酒下肚,温暖了在座的客人。等我本家兄弟倒满第四盅酒以后,我又开口说道:“各位,恕我直言,尽管三杯酒大体概括了我所要讲的话,但决不能影响咱们喝酒。下面,咱就放开了喝,慢慢喝,一句话——能者多劳!来,举杯——”我带头把酒杯端起来,酒宴就这样在欢快随和的气氛中拉开了序幕……
席间,我将存在胸中的构想全盘托出水面,让他们去选择、去否定、去肯定、去反复论证;然后,我再将自己的看法拿出来让他们去讨论、去否定、去肯定、去选择……喝着喝着,酒慢慢停下来,添茶的次数却多起来,烟雾也不知不觉溢满全屋。母亲不声不响把房门打开,这振奋人心的蓝图便飘出家门,钻进左邻右舍的耳朵里,让猜谜的村民们发挥出更大的想象空间。
九点的钟声响过,桌上的菜已经凉了。我刚想让母亲去温几个熟菜,院子里的狗叫起来,它在告诉我:咱家又来人了。父亲出去,迎进一个人来。我一看乐了,来者正是我打过电话再次相邀的纪洪年!他在电话里是委婉拒绝的,来了就说明他终于放下思想包袱,勇敢地参与到这个“智囊团”里来了。
纪洪年,五十出头,浓眉大眼,阔嘴方鼻,满脸的胡须(鬈腮胡)刮的铁青,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武松一样的山东汉子。他是我村杂姓人家的代表,也是我村走马灯一样更换书记之前的老支部书记。下台前,他让人家砸了黑石头,就如鲁迅所说:中国多暗箭,正有一支特殊的“箭”在今日之中国射中了他的腰部,使他爬在**待了足足一年才渐渐恢复了功能。此事一发生,我就知道了消息,因为我在镇上,因为出在我村,因为派出所的副所长是我的高中同学。查来查去,没查出证据,未查出结果,反而把秦国胜、秦国明兄弟俩给得罪了,于是纪家与秦家结下的梁子更加厚重,几乎到了水火不容、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步。伤好以后,他在家里干起了老本行,开了一家农村服务站,专营化肥、农药、种子、地膜等,冬天兼卖煤炭。在我和张传山商量是否邀请他时,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我们想:冤家易解不宜结,趁此机会最好把矛盾化解了,以免往后造成麻烦。
为了缓和气氛,免除一些尴尬,我把纪洪年按在我的上首,极力为他开脱道:“有事嘛,来晚了我们理解,你能来,我表示欢迎和感谢。”也许我喝了不少的酒,随借酒装憨,“来,你来的晚,先罚酒三杯!”说着就要为他倒酒。
“不忙,不忙……”他用手挡住,看我一眼,又环视一下在座之人,开口说道,“说实话,董剑,今晚我啥事没有,是我无脸面见各位。刚才,我给文宝打过手机,他在电话里谈了你的大概意思,我一听还能坐的住吗?说真的,董剑,眼看着邻村越来越富,咱村却越来越穷越来越乱,实在是我的罪过!是我给你留了个烂摊子,应该罚!那么,就让我自罚三杯吧。”说完,他把酒瓶夺过去,一气喝了三大盅。
我身上的血液沸腾起来,所有在座之人的胸中燃起一股熊熊烈火,烧的没了空间,没了时间——酒宴一直进行到子夜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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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马庄稼人的日子过的愈来愈舒心了。自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来,农村的老百姓承包了土地,就象又一次回到打土豪分田地闹土改那几年的欢乐情形。他们从~本~~~放了,自由了,可以随心所~,想种啥就种啥,想~啥买卖就~啥买卖。暂且看一看村南洼里的塑料大棚吧,一个挨着一个,尽管不成规模,但还是不乏聪明之士模仿富裕的地方率先种起了蔬菜、~果。这些年,~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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