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贫富之间

我妹妹近嫁有宝石的小叉河村，所以她家是富有的；我二姐远嫁无宝石的大官庄村，所以还不及我们南下洼村富。第二天上午九时许，我妹妹骑一辆大踏板摩托（木兰）带着儿子冬冬不用十五分钟就来了，而我二姐却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骑一辆大轮自行车，带着叫叶子的女孩于十点半赶到我父母家。

当时，我正在村委跟张传山、张继胜、纪洪年等人商量如何购买鸭苗的事，女儿莹莹来村委叫我了。我便对张传山说道：“老张叔，昨晚没来得及跟你和各位商量，今天俺二姐送来了一位特殊的女孩，她家里穷，腿有些残疾，要我给她安排个工作，你们看咋样？”

张传山稍一迟楞，问道：“这女孩多大了？她……跟你二姐啥关系？”

“大概十七八岁吧，她是我二姐家的邻居。”

“这……”张传山看我一眼，说道，“你看着办吧，董剑，真特殊……咱可以破一次例。”显然，他并不想违背我的意愿。

“好吧，让她来面视一下再说，成就成，不合适就让她回去。”我果断下定了决心，回头对女儿说道，“莹莹，你把她领来，我们看看她能干啥活？”

我不用电话，有意让女儿来叫我，就是为了郑重其事。女儿走后，我趁机向在场的几位村委委员介绍了叶子的前前后后，大家不约而同跟我想到了一块。

不一会儿，二姐和女儿陪着叶子来到村委办公室。这女孩生得眉清目秀，略带愁容，几年不见越发出落得光彩照人，比我的女儿莹莹还标致几分。如果不是腿脚不灵便，她满可以做艺术模特或者电影演员的。但是祸从天降，命运对她太不公平。

我二姐对她抱有很深的感情，因为从小看着她长大，她对她既心痛又可怜，又因为她身残志不残，辍了学仍没扔下课本，而是凭着坚强的毅力自学高中课程，并在闲暇的日子里把自己的情感以诗的语言，散文的形式表达出来……

在我们面前，二姐亮开了嗓门：“董剑啊，你们看这孩子多可怜呀！她为了救别人才落得左腿有了残疾。象她这样出去工作没人要，在家又干不了重活——**灵的孩子，就因为腿脚不灵便，让她失去了前途。俺看，你们就收下她吧，她坐着干些技巧活还是满可以的。”

我们面面相觑，心里恰如**一块大石头。留下是一定的，可她行动不便，一个女孩子家我们如何安排她的食宿呢？

女儿看出我们的忧虑，就抢着说道：“老爸，可让叶子住在我爷爷、奶奶家嘛。星期天我回来陪她一起玩，还可以带她回家，没问题的。”

坐在椅子上的叶子感动起来，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溢满泪水。我有些心痛，这个漂亮女孩的内心情结是多么的丰富多彩啊！她就象《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一样多了一些温柔，多了几许惆怅，也多了一些坚强。

无须再用更多的语言来判定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影响，我们一致同意把叶子留下，让她下午回家准备准备，明天下午准时来宝石加工厂报到。终于，叶子笑了，眼里的泪花流向她娇嫩的脸颊。女儿和二姐也笑了，她们又陪叶子回到我父母家。

这会儿，父亲正带着孙子凯凯，外孙冬冬在北岭上放起了风筝。风筝是昨天才扎制好的。记得小时侯，父亲就教我扎制过这样的风筝，现在他又手把手将这种简易风筝的扎制方法教给了我的儿子和外甥。别看它挺简单的，若找不好重心和角度，栓不好拉线，它是永远也飞不起来，更没有那种“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之无限妙意的。

望着越飞越高的菱形风筝，凯凯和冬冬兴奋地大叫着。父亲把放线绳交给孙子，孙子按父亲的嘱咐小心翼翼向下拉动并慢慢放线，于是风筝变得愈来愈小却更加稳健。冬冬小我儿子两岁，喊着也要放飞，凯凯就把放线绳往他手里送，并学着父亲的口气大声教导着：“要抓稳，上下拉，慢一点……”

父亲无声地笑了，刚刚来到地头上的我也笑起来。我忽然想起一首关于风筝的诗，那是清代昌邑名医黄元御以诗明志而写的《咏风筝》，现写出来与大家共享：

众目仰望气势派，姻缘全凭一线来；

平生不爱云和雨，唯喜春风抱满怀。

是的，在和煦的春风里放飞快乐，放飞**和希望，是普天下每个人所憧憬和追求的。父亲的天伦之乐说明他的满足，而世人“苦在不知足”啊！联想到刚才和过去发生的事情，一条线把我们的缘分给串联起来。我想“整个人类社会不正是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给栓在一起了吗！”

正在沉思之间，儿子最先发现了我。他完全把线绳交给冬冬，快速向我跑来。

“老爸，你也来了，跟……跟我们一起放风筝吧。”儿子气喘嘘嘘。

“好啊，老爸一年都未放了。”

“还说呢？要不是你忙，今年的风筝会咱们早就去了。”儿子还在埋怨我。

“等着吧，明年的风筝会，我一定会陪你们去的！”

“这还差不多，老爸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儿子一脸的认真。

“当然了，老爸说到做到！”

“打勾，老爸骗人是小狗！”儿子伸出手，把小拇指露在我面前。

我伸手在儿子的脑袋瓜上轻拍了一下，笑着说：“老爸啥时候骗你了？如果老爸做到了，你可要变成小狗了。”

“好啊，我们拉勾吧，到时候看谁是小狗？”儿子露着笑脸，坚持要跟我拉勾。看来今年的国际风筝会他没亲临其境，着实让他感到遗憾！因为要在每年，我还是抽出时间，想方设法带我的老婆孩子到放飞场凑凑热闹的。

看看表，已是十一点一刻，我对儿子说：“好了，今中午老爸就不放风筝了，去叫你爷爷和冬冬吧，我们回家吃饭去。”

“好来——”儿子回身边跑边喊，“爷爷、冬冬——我们回家吃饭喽……”

不用说，中午饭准备得很充分，鸡鸭鱼肉样样有，蒜薹莴苣都齐全。二姐、小妹是泼出去的水，叶子倒是远来的客。餐桌上围了整整十个人，又喝酒又吃菜，气氛显得很活跃。一开始，叶子很内秀，有些腼腆，多亏女儿、儿子和外甥在身边，所以她的拘谨一会儿就被化解了。

丰盛的午餐，快乐的午餐！中国老百姓的午餐都是如此吗？当然不是！它可能有天壤之别，也可能有非常相似之处。那么，我家的这顿午餐在我村来讲又如何呢？我可以肯定地说：这是最好的一顿饭之一。

我妹妹因为有了两位老姐的警示，舍远求近，嫁了有宝石的村庄，所以她家是富有的。她村的人可分为三等：一等的实实在在赚了大钱，大多离开本村到县城安家创业去了；二等的就象我妹夫家，花上一二十万盖个二层小楼，独门独院，别墅一般，什么家电、摩托一应俱全，日子过得赛神仙；三等的便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无用之辈，他们出的力最多，往往收获最少，且容易上当受骗。

我的两位老姐嫁人之前当然不会知道，舍近求远会有这么一回遗憾。不过，她们并不后悔，儿孙成群，相夫教子，该是命中注定；只是在手头紧张，家庭闹经济危机之时，她们才开口向我们借一些应急，而我们也会慷慨解囊以尽姐弟兄妹之情。

如今，老百姓的消费观念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他们的思想活了，路子广了，以前不敢干的只要合理合法就有人敢去做。就说吃吧，各村几乎都有做豆腐的、炸油条的、压挂面的；还有的村蒸馒头、打火烧、卖小菜，甚至开一家上当次的小饭馆。每到农忙，便是这些买卖人发家致富的好时候；另外，村委来客，个体经商者求人办事，都要给某饭馆打电话定酒菜，他们也不会因为饭菜的昂贵而斤斤计较。

我家的这顿饭菜全是自己人做的，有妹妹带来的鱼肉，有二姐捎来的青菜，所以既经济又实惠，比之上次我请“智囊团”吃饭的那顿菜肴少了些特色和味道，但我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尽量减少一些负面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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