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霞家里风平浪静了，只是大队会计大召家里起了波澜。

大召媳妇甘兰这阵子觉着大召有点不对劲儿：大召平时不爱打扮，这阵子不知咋回事儿，见天出门，总是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还一天三刮脸。按说大队会计嘛，在两三千人的大队中，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往常并不这样啊。如今，隔个十天半月的就染一次头发，梳得铮亮。

说起来，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男人在外边风光八面的。只是，平常一到夜晚就橡皮糖一样缠人的大召，如今似乎对甘兰失去了兴趣。甘兰有心往跟前凑凑吧，大召一见她就跟饭碗里落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得直摇头。

大召是个孝子。甘兰想让婆婆劝劝大召，他兴许能听婆婆的话。“娘，大召最近有点反常。”甘兰故意把话说了个半截。“咋啦？”婆婆问。

“我觉着，他在外边好像有了旁人。”甘兰不敢确定，迟疑着。“你咋知道他在外边有了？”婆婆来了兴致，“给我说说是哪个，我看看咋样？”听说儿子外边有了“二奶”，她觉着儿子真伟大，耶！

“哦，那个，她叫啥，对了，叫马霞。”婆婆想想又问，“你咋知道的？”

“他，他，他不跟我在一块儿睡了。”甘兰说罢，脸上着了火一般，发烧。

“哈哈哈，男人嘛，都是馋嘴猫，有几个猫不吃腥的？”婆婆笑了，“要怨就怨你自己。咋没能耐拴住男人的心呢？不是吗。”

甘兰又羞又气，泪一个劲儿在眼眶里打转，她昂着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滚下来。

对着镜子，她端详着自己的脸：有点松弛的脸颊上，纵横着**壑壑，黄褐色的眼珠下边耷拉着软塌塌的眼泡，早就失却光泽的头发上，覆盖着一层霜雪似的白发，一缕缕的。岁月啊，早已憔悴了红颜。毕竟是五十多岁的女人啦，老了，老了。

再看看人家马霞：才二十出头的小媳妇，青春就是最大的资本。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走起路来，那小蛮腰扭得风摆杨柳一般。

自己家的儿子都快结婚了，想不到老了老了，大召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竟然人老心不老，老牛还想吃嫩草。不行，想法子得把他再夺回来！

甘兰想到了自己的妯娌们，还有小姑子妹妹，再拉扯上婆婆，组成一个联盟阵线，向外来的浪娘们、开炮！

那天中午，大召刚从巫山上下来，马霞也收拾停当，坐在长沙发上和大召闲磕牙。大召娘领着俩儿媳和仨闺女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开进了马霞家。

大召慢慢地歪倒了沙发上，故意哼哼唧唧地打着哈哈说：“哟，今儿个咋了？看样子北国的兵马又来侵犯我大宋边境!要不，佘太君不会亲自出征，还领着杨门女将哩，这一回，必定能大获全胜，不得全胜，决不收兵！”大召俩弟媳和妹妹都被他逗得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大召娘说话了：“乖儿，你甭玩行了。咱有家，非得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干啥？你不丢人，我这张老脸还嫌丢人哩。”

院子里，有几只鸡被这些人吓得“咯咯哒”地叫起来，马霞**脚上的鞋子，隔着人上边砸了出去，嘴里骂着：“哪来的野鸡穷叫唤啥？滚，滚远远的。”大召一皱眉头：“你不吱声，没谁把你当巴。”“咋啦？这是我的家。”马霞绷着脸。“好好好，是你家。你就给我一点面子中不？”大召央求着马霞。

“娘，我这不是喝多一点酒。我就在这儿歪一小会儿，咋啦？”大召陪着笑脸说。

有个兄弟媳妇上前一步：“哥，您是老大。俺姊妹几个可都看着您你哩，你咋领俺就咋跟着。你往茄棵里领，俺就往茄棵里跟；你走蚰蜒路，俺跟着走蚰蜒路；你走明光大道，俺就跟着走明光大道。大哥，你就看着办!”一席话说得大召脸色发红。

大召低下头，满面羞惭：“弟妹啊，千万甭跟我学。恁哥我走错路了，你们千万别跟着走错路。我啊，也就将错就错吧。对不起了，弟妹们，恁哥我没脸应这个大哥啊!”他说着话，抬手朝自己脸上扇了一个耳刮子。“啪”的一声，清脆悦耳。这一耳刮子，马霞、弟媳们、仨妹妹、连他老娘都愣了。

妹妹还是生气的骂道：“不要脸！”

大召即刻厚颜无耻起来：“要脸干啥？脸是给人家看的。就不用要了，谁爱要谁要。我就是不要脸了！”说着话，折起身子，双臂搂住马霞，朝马霞脸上来一个响吻。

这一吻，只把这一群“杨门女将”唬得魂魄忽忽悠悠飘到了半天空里，老半天没有落到地上。

家门不幸啊。大召娘哀叹着。

怀有同感的还有高老汉。“你局就能劝劝她吗？”他对儿子悄悄说。

“劝有啥用？”二高忿忿地说，“人家庇佑咱，不让咱结扎，还不用交罚款。你还想咋着？”

当然，二高没有明说，自己都说奔五的人了。再加上砖厂的活地里的活还有家里的活，成天累得往**一倒就酣声雷动。而马霞二十出头，正是**奔放的时候，对于她的渴求，着实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正好让大召来做这个“填房”。

只要马霞还在这个家里，马霞就是属于二高的媳妇。大召呢，充其量不过是“二奶”。嘿嘿，俺儿子不是天天搂着马霞睡吗，全当是马霞认了个干儿子。咱不就是大召她干爹了吗？

想到这儿，二高晃晃脑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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