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一片山岭，一片树林，一声粗狂的男人爆喝，惊飞起满山谷的栖鸟。

循声而去，只见一个身着粗糙布衣的汉子正手攥着一根拇指粗细的木棍，飞快的追赶着前面一个闪动不已的黑点，口中还不停地吼叫起来，“你给老子回来！回来……”

显然，汉子正在追逐一个人。

不过前面的人对他的怒喝和威胁，并没有听在耳朵里边一般，只是一味的从一棵树赶上跃到另一棵树上，身手竟然比林间的猴子爬树尚要敏捷几分，简直就像一头逃命的猴子一般，一蹿身子，竟然又从树干跃上了树梢，如此，就算后面的汉子追到身后，也只能干瞪眼直吹气，眼看着上面的“猴影”越过一棵有一棵的树木，最终又拉开了十多丈的距离。

“程虢！臭小子！我不打你，你给老子回来，听到没有！”汉子没办法，照这样追下去根本就没希望抓住前面之人，唯有放弃了之前硬来的想法，改用诱骗的手段。

“谁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就不去！”汉子刚喊完，前面数十丈外的灌丛中便传出了一声孩子娇嫩的话语，“你每次都是等我回去就抓我来出气，我才不会上当。”

听意思，汉子之前确实有这样做过一般，怪不得前面的孩子就是不相信。

“混账的东西！”汉子佯装暴怒，嘴边却冷笑不已，“老子真要把你打死？早在十年前将你从娘胎里剖出来的时候，就把你捏死了，还留着你到今天净给老子生气？你不就是偷吃了一个獐子腿嘛，师父我一时找不到吃的，所以才想拿你出气的，现在就不跟你闹了，都离家多远了，再往前有什么危险也不知道，快回来，跟师父回去。”

“跟你回去可以，但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灌丛中的孩子迟疑了一下，才不甘的说，“如果你回去找不到吃的，还不是抓我打！”

“你这小子什么话？师父我一把年纪还像你小孩子气吗？没吃的，我自己再去弄只飞鸭，这里满天都是肥嘟嘟的鸟儿到处飞，伸手就可以抓到，还愁没吃的？”

“那你先抓到一只，我再跟你回去！”孩子“格格”的笑着说，“你抓到了，回去有吃了，就不会打我了，对吗？”

“要抓也是回去再抓，现在被你这样一搅和，鬼都闪的一干二净，哪里抓去？你抓啊？你抓到，师父就不再打你！”

“这是你说的，可要说话算话？”

汉子一怔，摸了摸下吧，忖思道：“莫不是这小子真的留有一手，说的这么干脆……哼，就算你抓到，回去我吃不饱还是要揍你的！”遂开口叫道：“臭小子，你若真抓到吃的，老子答应绝不打你，老子说到做到，你这小混蛋听到没有……”

哪知汉子话还没说完，前面半空便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当头砸了过来，吓得汉子“妈呀”一声，慌忙抱头跳出一边，回头一看，只见原来站的地方此时正好掉下了一头猫鹰，个头足有三四斤重的样子。

汉子暗幸刚才闪身得快，同时也一脸高兴的将猫鹰提起，冲前面的灌丛叫道：“臭小子！它不是在夜晚才出现的么，你怎么抓到的！”

“我刚才在跑的时候，看到它起来尿尿，所以被我顺手拿了！”

“喝！你小子莫不是随地捡一个昨晚摔死的给我？谁会相信你说的，它白天会起来尿尿！”汉子佯装愕然的说道，“我看看……”接着将猫鹰浑身摸了个遍，然后才又说道：“是死的，你这混小子，还想蒙谁？”

“到手的鸭子不趁早拧死，你要等它飞呀？这是你教我的哩！

“这……个不算，我没有亲眼看到，你莫要坑爹！”

“那这个呢？”

汉子刚说完，迎头又是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照面就砸了过来，他还未看的清楚，东西已经砸到了他胸前。“哎呀呀！”汉子一惊非同小可，感情这东西落在怀里还一个劲的活蹦乱跳，竟然是一只活脱脱的毛兔，这下另他傻了眼！毛兔趁他一愣的功夫，就从他身上逃走了。待他反应过来，已经遍地也找不到毛兔的影儿！不禁一拍脑门，心中傻笑了几声：“这小子，看来学猫纵狗蹿的功夫，还真到家了，这么机灵的东西也被他抓到，当初真不后悔教他这些本事，某天自己不在，他也应该可以照顾自己了……”

“看到没有？我没骗你吧？”孩子的声音在前面叫道。

“哦……看到了，好大的毛兔，快要成精了，这你也抓到，你怎么抓的？”汉子听闻孩子的叫声，慌忙开口问道。

“说了你也不相信，我就不说了！”孩子似是知道汉子会故意为难他的话一般，所性懒得解释。

“嘿嘿……你不说就不说，它现在跑了，你去把它抓回来看看……”汉子眼角**一丝狡黠的神色说。

“都跑了，还怎么抓？它又不是傻子！”

“那师父回去不用吃啦？”

“吃这个够了吧？”汉子本以为孩子之前两次能够抓到东西，纯属意外，没想到这次孩子说着便闪身走出了灌丛，背后竟然拖着一根光溜溜的蟒蛇，足足有丈许来长。不禁张大了眼睛合不上嘴巴，简直就不相信这是真的！

“臭小子！你莫要跟我说这是蚯蚓！”

“这是蟒蛇，看清楚了，谁骗你？”孩子边拖着昏迷的蟒蛇边吃力的说。只见他个头不高，模样才十多岁而已，长的脸膛黝黑，估计是经常在外暴晒的结果，身着同样粗糙的麻衣，**的四肢匀称有力，脚踏一双麻拉鞋，头顶个蘑菇髻，十足一个“草靶子”一样，很难看出他身怀迅捷的本事，平常看起来笨笨的。除此之外，最惹眼的就是他的眉心之处，竟然有一条暗红色的胎记，近看就像被人在眉心刮了一刀一样。听师父说，这是他打娘胎里出来就有的，当时师父还以为是剖腹的时候刮伤的，随着后来慢慢长大，才发现这是一条胎记，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臭小子！现在舍得滚出来了？”汉子盯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程虢，心中顿时就来了一团糟火，暗暗怒道：“回去有你好受的。”

“师父，这太重了，来帮帮忙，带回去够咱两人吃一天了。”程虢可能还真以为自己抓到吃的，汉子就不再打他，所以对汉子不再感到害怕。

“这个……让我来。”汉子说着快步上前，拍了拍程虢的肩膀，笑着说道，“真有你的，没想到这一追赶，你收获如此之大，辛苦你了，把它交给师父吧。”

程虢傻傻一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便将蟒蛇扔到一边，似得到师父的夸奖真的胜过一切。

汉子也不废话，直接将蟒蛇往肩膀一扛，就对孩子说道：“臭小子，带路！”

程虢“哎”了一声，便转身往原路走在了前边，殊不知，汉子在后面看着他窃窃冷笑不已，就不知下面找什么手段来虐待他了。

“这东西蛮重的，至少也可以吃下一头驴，你小子怎么不被它吃了？”汉子在回去的路上越发的好奇，就是不知道眼前的毛孩究竟用什么手段一下子抓到了那么多猎物，故此一问。

“那我就说吧，首先呢，尿尿的猫鹰被我逮住以后，就看到下面的蟒蛇正好卷到了毛兔，正要吃了它，我就纵身下来，直接把猫鹰砸到蟒蛇口里了，然后顺手抓到了毛兔，跟着又一手扭断了蟒蛇的脖子，这样，就一下子抓到它们了……”

“怪不得先前猫鹰是死的……”汉子低喃了一句，虽然心中大为的不相信，但程虢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遂没有再说什么，偶尔又谈谈一些其他的话题，很快，在日落的时候，便一起回到了山谷中的茅屋外。

他们的茅屋似已经很久就已经搭建在这里了，此刻看起来，有点发黑的样子，好在所搭建的材料都是汉子花费大量时间挑选的上等木材，所以才使得这间不大的茅屋依然显得坚固难耐，在此地遮风避雨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听说汉子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住在这里了，也没有人知道他这是何苦，他也更没有与外人接触过，甚至世人根本就没有发觉这里有一家人存在一般。

程虢也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一直以来就唯有和汉子相依为命，十多年来根本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终日和汉子吃饱了“兽餐”，便开始打闹，或者做些无聊的事，就像在附近一处水潭里泡个一天半天的，谁也不理谁，后来在程虢七八岁的时候，汉子才忖思着教他些本事，就像猫纵狗蹿的灵活身手，是汉子教他外出捕猎的本事，迄今为止，他已经将自己锻炼的跑如脱兔，腾如豹跃，没有什么猎物可以躲得过他刻意去扑捉的。

当然，程虢学会了这些本事，终日也很少在家了，要不就是一大早跑到林子去，不知弄些什么东西，往往到了吃饭的时候，才见他回来，不过手里从来没空着，都是提着些猎物回来，汉子自然一日比一日悠闲，也更加不理人了，在半夜就不知去了哪里，直到中午吃饭才回来，这时，程虢都已经煮熟饭菜吃饱了，只给他留些吃的，他有时吃不饱就会拿程虢出气，或打或骂的，今天程虢就是怨他对待自己不好，索性将留给他的午餐也吃了，他回来没得吃，所以才大发雷霆，追着吼着就要打人。

不过老少二人平常只是吵闹一下，还是一家人的，事情过后就没事一样，而且汉子一直以来就俨然是个父亲一样，有时候还是比较疼爱程虢的，比如孩子在林子里被刮伤咬伤，他都会外出寻找草药，不顾天黑或者白天日晒，总之要把孩子及早治疗好才安心，同时还嘱咐孩子到了林子，该注意哪些危险，以免再犯，遇到某些猎物就要跑，不跑就完蛋。经过几年的栽培与教育，程虢此时虽然看似个孩子，其实他比同龄的孩子更懂得如何照顾自己，还有如何临危不惧。

当然，汉子有时候确实将程虢虐待得受不了，比如某天他不高兴，看到程虢兴冲冲的，他就会来气，似乎是怪程虢没有理他，带他玩一样，这时，他就会将程虢或捆或绑，然后将孩子倒挂在树上半天，他就坐在那边冷笑：“看你还只顾玩！”。有时候更甚的是，给孩子背后捆一块石板，然后就将孩子提到附近的水塘，直接人进去，也不管孩子死活，就是站在岸边手舞足蹈的，或吃着东西，等半天才将孩子捞起来：“你也有今天！”

总之，汉子有时候就是怪怪的，时不时都会找程虢虐待一下，好像这就是他无聊的时候想做的乐趣，所以，有时候，程虢还是比较怕他的。

“哎！师父！你怎么大清早又把我绑起来了？昨天不是说不再打我吗？”程虢一早起来，竟然发觉自己半夜被师父绑住了手脚，手足不能动，只能在**滚着喊叫起来。

听到屋里有声音，外面正在把弄着麻绳的汉子立刻就撒腿往屋里跑去，进门看着程虢笑道：“昨天是昨天，今天可不一样，你小子总是少看家，不绑你谁知道你几时回来练功，少废话，等会你就知道了！”

汉子说完“嗖”的一声便闪身出了屋外，继续搬弄着他的麻绳，似是专门为孩子准备的一般。

程虢躺在**，自然脸色一下煞白，真不知道这怪脾气的老家伙又用什么方法来寻开心，总之，按以往的经历，就是没有好的下场，不禁大叫大闹起来。

“哭什么？”好一会，汉子才又走进了屋子，这时他手中还提着一块尺许宽大的石板，“你是知道的，这个你也没少背！”

“要我背可以……可是不要见我扔进水里啊！”程虢自然知道汉子拿石板干什么，以往就是将石板困在他身上，然后让他“石沉大海”，浸个够呛！

“臭小子，别啰嗦……”汉子边说边麻利的就将石板和孩子捆在了一起，“这次你能够在水底下憋过我上完茅厕，我就答应不再玩这个了……”

“你疯啦！”程虢恐惧的叫道，“你上茅厕，我死了怎么办？别人不知道你**小，我可知道你上茅厕就很少出来的，谁知道你在里面干什么……”

“喝！小子敢这样说话，老子这次不狠下心，我就怕了你！”汉子说着，也不管孩子大哭大闹，直接扛起就离开来茅屋，径自朝水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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