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汉子居然扛着程虢来到离茅屋外不远处的水潭后，二话不说，直接就将程虢像扔麻袋一样的扔了进去，程虢“惊呼”一声，哪里还有时间求饶，慌忙大口地吸了一口气，便直接沉入了水底。

“混账的东西，好好呆着吧，师父去去就来，千万别死给我看！”汉子桀桀的朝潭水一笑，果真离开了这里，转身朝茅屋走去。

程虢整个人快速的往潭底沉下，哪里还听得见汉子说的话，恐怕就算听到了，不被呛死也被气死。

水潭足足有一二丈深的样子，好一会，程虢才稳稳地躺在了潭底。冰凉的潭水另他原本恼怒的心理，此刻不得不冷静下来，张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汉子离开了岸边，才转头四下张望起来。

潭水很清澈，因为上面有常年不断的山泉涌跃下来，久而久之，水潭里的所有垃圾或者肮脏的泥土，已经被冲洗得一干二净，唯有潭底光滑不平的岩石板。

程虢看得出，这里什么都没有变化，他也和汉子来过这里泡澡的，当时还以为这里有鱼，但汉子却说，这里连植物也不能存活，能养条鱼，估计多半也是水怪变的。

毕竟还是小孩，一听到鬼怪，难免会心存恐惧，久而久之，程虢也就不再那么喜欢来这里了，虽然他不大相信这里会有水怪，但心理面确实是有点儿发毛，尤其是汉子丢下他又不管的，无助另他产生了惧怕，故而第一就是先瞅瞅这潭底有没有异物，才安安静静的合上双目，静静地等着汉子回来把他捞上岸。

一想到汉子之前说的话，程虢又不禁眼皮一跳，张口就要骂，但是刚一张口，就从嘴里冒出了一连串水泡，表情一下变得又惊又怒，慌忙将口合上，刚才这一张口，居然浪费了近半含在口里的空气，若是时间一长，空气不够用，岂不是真的被呛死！

事情都已经发生，恼怒也没有用，反而白白浪费了一半空气，这让程虢心中不禁大为遗憾起来，要知道，像今天一样被扔进这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他对这种虐待早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只要让他吸上一口气，莫说在这里憋上半个时辰，就是让他再躺个半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他绝不会告诉汉子的，要不然汉子又将时间延长，非要让你呛个半死才罢休。

得益于以前的经验和耐力，程虢倒也不怕汉子这一趟茅厕要上多久，心中约莫估算了一下时间，心中也就渐渐有了安定，虽然浪费了一半空气，只要汉子不是真的半天才回来，他还是可以挨到汉子回来把他扛起来的。

时间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慢慢度过，程虢倒也不着急的一点儿一点儿的呼出水泡，就像沉睡在水底的人儿，似乎忘记了时间过去了多久。

再说汉子回到茅屋，哪里是上什么茅厕，竟然开始构灶搭锅起来，然后将昨天晒干的蛇肉切入锅中，便坐在灶边慢悠悠地摇着扇子，浑然忘记了孩子在水底一般。

程虢哪里知道，这汉子感情骗他说是上茅厕的时间，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估计汉子是煮熟吃饱了再上茅厕的，就这么缺德！

果然，一连憋了大半个时辰，还不见汉子回来，程虢不禁开始惊恐起来，这大半个时辰里面，他已经又用掉了口中的大半空气，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样子，虽然还可以挨到下一个时辰，但是汉子至今还未回来，也就证明汉子根本就是故意延长了时间。这可麻烦了，汉子以前可是对他的耐力有过估测的，一口气能憋多久，汉子下次都会适当的延长时间，但是这次不同，要不是之前浪费了一半的空气，程虢还真不怕汉子不回来，就是怕汉子还以为他是一口气憋下去的，这样他非死不可！

“唔！唔……”程虢渐渐感到空气越来越少，看来是等不到汉子回来了，不禁大为着急起来，使劲的翻着身体，企图能够挣脱麻绳的束缚，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汉子绑人的手法就像绑头牛，将他和石板勒得死死的，让他连动也动不了！

程虢想喊救命，但哪里敢开口，只要口一张，水就会将嘴里塞得满满的，口里唯一一丝空气也会冒出，得不偿失，只能心理面拼命的呼喊罢了。

到了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口里半点空气也被消耗完后，想要再撑下去，唯有用吞水的办法来给自己一丝呼吸的空间，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程虢毕竟不是牛，能喝一斗水，只要喝上几口，他就受不了了，肚子的胀痛又不能呼吸，更加让他陷入了危险与慌乱，唯一的办法就是挣扎，挣扎，再挣扎！企图弄出点动静，好让汉子能及时回来，但，如此深的水底，就算他手脚没有被绑住，他也难搅动得水潭发出半点声响的。

“咕噜……”程虢口中最后吐出了一个水泡，面目变得十分狰狞的恐怖，双眼泛白的死死地盯着水面，四肢也开始抽搐起来，甚至慢慢变得挺直僵硬，他已经用了他最大的努力，来维持至今，足足憋一个半多时辰，才彻彻底底的消耗完浑身力气，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慢慢的窒息死亡！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时辰，茅屋外的汉子终于吃饱了，但并没有上茅厕，而是坐在原地摇头晃脑的算了算时间，口中“嘿嘿”一笑地说：“臭小子，估计你这时候才挣扎吧，不枉我这样栽培你快两年了，真是费劲心思啊，能挨到今天，是你的荣幸，我……咳咳，就怕你不会明白。”

汉子自然不知道孩子在半个时辰前已经断了气，还打算让孩子再憋个一刻半刻的，毕竟他在孩子身上花费的心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既然这样做了，就该要得到最好的结果，何况，孩子能够忍耐到现在，已经是超乎常人的极限，这样的结果或许对孩子的将来会有所帮助的。就像猫纵狗蹿的功夫，虽然他之前不怎么有脸教会孩子，但是如今看来，孩子的身手完完全全比他要敏捷得多，这已经不是他可以超越的了，这么俊俏的捕猎身手，不怕孩子以后挨饿受冻的找不到吃的，也就不枉费他一番苦心了。

但是，汉子刻意地追求好的结果，也忘记了过程中会出现的变迁，乃至后悔莫及！

如今，程虢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完全离开了人世，在水底的，只是他的一具扭曲的残体，以及一副不甘与痛苦的脸孔，任由潭水搏冲着他的身体，甚至吞噬着他的灵魂……

“咦？有鱼？”水底下，一声稚嫩的孩子声音惊讶地说，确实，这在清澈纯净的潭底里，此刻从某个角落的的岩石中缓缓的游来了一条雪白的影子，绝对不是金鱼！程虢一骨碌坐起来，盯着鱼儿，心中肯定的想到。

待鱼儿游到近前，程虢才看清楚这鱼儿不但漂亮，还有一种贴人的亲切感，漆黑的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程虢，似同样好奇的打量眼前之人一样，粉红粉红的鱼鳍轻轻的摆动，姿态迷人之极，惹得程虢一时好奇心大起，完全忘记了汉子曾经说过的话，绝对不会怀疑这鱼儿是水怪变的。

“过来吗？”程虢对着鱼儿轻轻地招收呼唤说，同时只见鱼儿真的缓缓的再次靠近了身边，他不慌不忙的伸出手掌，放在鱼儿身下，将它温柔地托起，细细地观看起来，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这鱼儿就像冰雕玉琢一般，浑身无半点瑕疵，还隐隐散透着光晕，世间真是难得一见的东西。

程虢自然是一见就喜欢上了，并开口问道：“鱼儿，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来的？”

鱼儿当然不会人言，但也对程虢不感到害怕一般，只是缓缓的摆弄着粉红的鱼鳍，小巧的嘴轻微的开合着，似乎这样子就是在回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在这里的，可是我以前怎么没见到过你？”程虢自然不会真的听到鱼儿说话，但他心理面估计这鱼儿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就是直到今日，才突然出现而已。

鱼儿没有回答，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但似乎也不愿离开一般，就是这样静静的盯着眼前傻里傻气的孩子。

“我带你回家玩好吗？”程虢一笑的用手指一点鱼儿的额头，哪知鱼儿将头微微一缩，便从口中吐出了一个银白透明的水泡，足有珍珠大小，但是比珍珠看起来要好看多了。

“咦？这是什么？”一见鱼儿吐出的水泡如此美丽，程虢孩子心顿时大起，爱不释手的就要去抓，但是手指尖刚触碰到水泡，一切便又消失了。

“哎！破了，你再吐一个！可有趣了！”

鱼儿摆了摆尾巴，似真的听懂程虢的话一般，果然又**一张的再次吐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水泡来。水泡只是在水中略微一停顿，便开始缓缓的往上升去。

程虢这次不用手去抓，而是对着水泡用力一吹，水泡就一下变得更快地升上了水面。

“哈哈！”一吹似乎来了兴趣，程虢竟然一副高兴之极的样子，再次要鱼儿吐水泡出来接着玩。

鱼儿也很听话似的，真的又一口气吐出几个水泡来，但都被程虢一一吹上了水面。

“我也要吐这样的水泡，以后再来泡澡就好玩多了，师父一定也会觉得很好看，鱼儿快教我吧。”程虢最后贪得无厌一般，居然有了这么个想法，并焦急地等待着鱼儿的反映，说到底，心里还真有点怕鱼儿不理睬他了。

但是鱼儿只是犹豫了一下那般，盯着程虢好一会才慢慢离开了他的掌心，直接来到了他的唇边，并再次轻轻地对着他的嘴，吐出了一颗明亮的水泡来。

“额？”程虢不明白鱼儿的意思，惊奇的就要开口问，但是水泡一闪的就进了他的口中，“呼！”程虢第一反应就是怕咬破水泡一般，连忙呼了出来，奇怪的是，水泡居然真的被他吐出来了，而且还一模一样的，这下，令程虢变得手舞足蹈起来，连接下来就要鱼儿继续这样教他吐，每当鱼儿对他嘴里吐进一个水泡，他就学着吐了出来，如此反复吞吐了数十个，程虢便真的觉得自己会吐了一般，越来越兴奋，浑然忘记了他如今身在哪里，偶尔还发出了一阵阵兴奋的笑声……

“啪！”的一声，一个水泡到了嘴边居然破了，弄得程虢半边脸火辣辣的，正待伸手摸一把脸蛋，又浑身一阵抖索，就像天地倒悬一般，让他脑袋轰轰隆隆！

“臭小子，装死啊？”一个粗狂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程虢闻言一惊，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师父！

只见汉子双手抓着孩子的身体，拼命的搔动起来，像在摇死人一般。程虢怪不得感到天地翻转，原来是汉子在动手动脚，不禁“唔”了一声，无奈的说：“师父，别摇了，再摇我，脖子都快掉了……”

“哼！好小子！这么久还憋不死你，快起来让我看看！”汉子一边焦急的给汉子松了绑，一边兴奋不已的说，其实他心中此时比任何事都要高兴。

“不死就是不死嘛，难道你真的要我死啊？”程虢不依的说。

“不是……哎。”汉子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好将孩子解救下来，才坐下问道：“刚才我还真以为你死了，你小子怎么回过神来了，你知道你憋了多久吗？”

“不知道！”程虢有点疲倦般的说。

“我告诉你，你都快憋了近三个时辰了，你说师父我心疼不？”

“少来……那又怎样？”

“师父以为这么久你已经死了呀，害的我几乎吓哭了……”

“哦，这不是好好的嘛，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混账的东西！敢这样说师父，看来好的教你不学，坏的你倒是挺会！”汉子刚才还真想夸奖孩子一番，却被孩子这么一说，忍不住狠狠的踹了孩子一脚，愤愤的就要打人。

“唉哟！”程虢挨了一脚，一个劲头地滚出一边，摸了摸脑袋，不耐人的说道：“我累了，懒得跟你玩，别再管我！”

“喝！小子莫以为你长大了，坑爹了？”

“鬼才理你！”

“谁叫你装死的！”

“我没死装什么死？不就睡着了嘛？”

“哼！臭小子是不是脑袋泡白了，净说胡话，在水底下你还能睡吗？不要告诉我你睡着睡着就飘上水面啊？”

“不信就算了，反正说什么你总是不信的，我还做了个梦哩！”

“哦？居然还睡的这么香甜，做起梦来了？……那你说说你做了个啥梦？”汉子“嘿嘿”一笑的瞅着孩子，似乎还是对孩子的胡说八道感兴趣的。

“我梦到里面有鱼，还很漂亮的。”程虢挠挠脑勺，努力回忆般的说道。

“鱼？”汉子一听，原本还想笑的脸色一下就变僵起来。

“看，你又不相信了，懒得再跟你说了，我回去睡觉了，你可别再绑我了……”程虢说着，起身“嘟嘟哝哝”地离开了，也不管汉子是信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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