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是大二11月13日的白天，上完体育课，我回到寝室洗头，偏偏“孪生兄弟”也在，我没给他们好脸看，关门时手重了些，引起徐养优的注意。

半夜12点多，我和张力已经休息了，小杨在玩电脑，徐养优好像要从柜子里取什么东西，但是他的柜子很高，二等残废的他只有踩着凳子才能够到柜子。

请记住：我的床在临徐养优柜子的下铺。

徐养优以为我睡着了，自言自语道：“今天他摔门，我得坏他一下！”除非是故意挑衅，否则他真是个大傻瓜，宿舍内小杨在玩电脑，他自己还时不时搞些杂音，我怎能睡得塌实？！但是我没有当场戳破他的伎俩而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坏我……

“啪”，这是徐养优在我耳边将凳子高高举起狠狠砸地的声音。

张力醒！小杨呆！

我翻个身：“小玩意儿，别嚣张！你等着！”说完，我又躺下了。

为什么没出拳揍他？也许时机不成熟，或许还有牵挂。

他居然来劲儿了：“你妈逼，你说嘛？”“咣”，他将凳子踢倒。

侮辱我就算了，你个杂种还敢骂娘。

我赤脚踏地，“啪啦”一拳正中徐养优鼻梁，他的眼镜碎了，我的手指背擦出血来……

被拉开的我俩，**对骂。忽然他说了一句话，触痛我的心头。

“你个逼样，小心你女朋友吧！”

挥动的拳头慢慢垂下，舒展开来。是啊，我不可以得罪他。

我的女友任淼也是特长生，也是小提琴手，和杂种徐养优一个部。可爱、善良的她自从和我确定关系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当上交响部部长的徐养优变着法地戏弄她，不是记她排练迟到，便是当众指责她这不是那不是。我曾劝她离开艺术团，她是想离开，可团里有规定：凡特长生，大学四年内不得离开艺术团，除非退学。

来天上午下课后，我怀揣徐养优的“罪证”，来到学校一个我认为可以说理的地方——团委。

当我找到负责培养管理学生的于显成老师后，我便将昨晚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一遍。

于老师听完，皱皱眉头说：“你们的事儿徐养优同学已经跟我说了，他说他只是放凳子时不小心弄出声音，可是你开口便骂，还动手打人……”

“于老师，当时的情形也许张力没看见，但杨平（小杨）在玩电脑——他不会撒谎，他会给我作证的！”我早料到那个王八蛋会恶人先告状，那么多的小说哥儿们不是白读的。

“刚才我找过杨平，他说当时他只是在使用电脑……”

我叹了一口气，这是我没有料到的，不过亦在情理之中。

“葛清水，不管事情真相怎么样，你把人家眼镜打碎这总是事实吧！——谁先动手，谁就没理！”

我左手抚摩着右手的伤口，十分镇静地说：“于老师，也许徐养优在您眼里是个好学生，可我要说他不是！——于老师，这是我递交的书面材料，我为什么打他，纸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于老师，我承认我打人不对，我随时接受院里的批评！原本我找您是为了请您主持公平正义，可是现在我自身难保。于老师，我谢谢您了，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再见！”

“嗯，你回去好好想想，今天下午交给我一份检查。行了，走吧！”

（7）

在给于显成的材料中，除了叙述昨晚的事实外，我还添入三则有关徐养优的“事迹”：第一则，某天深夜，徐养优和张力高声谈笑地从外面回到宿舍，小杨嫌吵，便将被子蒙在头上，我干咳两嗓子，张力心领神会，低声让徐养优小点儿声，徐养优却大叫道：“说话声音能有多大？！”第二则，徐养优在战胜对手，赢回女友后，报复心很强的他在对手第二天上午考《大学物理》的情形下，于凌晨时分往对手宿舍打去电话，在对手快接电话时，他将电话挂断，并嬉皮笑脸地说：“我受累做做好事，让他早点儿起来复习。”第三则，午夜，徐养优在厕所小便时引吭高歌，厕所对面的110宿舍很气愤地走出一名同学，他对徐养优高喝道：“你嘛有病吧？不睡觉干嘛玩儿意？”不想让自己惹麻烦的徐养优去找平日和他关系不赖的陈卫，想叫他帮自己出头，没想到陈卫却说：“大哥，我他妈都听见你唱了——要是我，也会这么说。”

我写这些东西无非为的是让于老师擦亮眼睛，看来我是枉费心机了。也许于老师被假相蒙蔽，也许是因为徐养优父亲和他有来往。

唉，真他妈的窝囊！我是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否则我还算男人？

中午回到宿舍，只有小杨在。我想躺在**稍适休息一下，小杨急忙拉了我一把，用手指着我的床——床单上赫然摆着个鞋印。

毋庸置疑是谁干的！

看来我必须而且只能用男人的方式来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答复了。

（8）

我给任淼打电话。

她好像在午睡，略略迟疑道：“一刻钟后见！”

“可爱的姑娘，请你不要梳洗打扮了好么？”

“这么急呀！——好的，你到47阁来吧！”

当看见任淼，我将她**地搂在了怀里，她小鸟依人般地将头贴在我的胸口上。

“小淼，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最欢喜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最高兴了最开心了’？”

任淼点点头。

“对不起，任淼！对不起，我爱你，可是我不能害你！对不起——我……我们分手吧！”

她愣怔地望着我，像是在看陌生人。

“当初……当初我就说过，跟，跟我在一起不安全！我跟你说，最近你要注意安全！谁在任何时间跟你说‘你快来呀！葛清水生病住院了！’你都不要信，不要想我，好了！我——我走了！我永远祝福你，你保重——”

“蜻蜓！”“蜻蜓”是任淼对我的昵称。同学们习惯称呼相貌老成的我为“老葛”，恰巧在北华市，“老葛”便是蜻蜓这种益虫的别称。

我没有回过头，因为我听见任淼在哭泣。

“必须狠下心来！——小淼，对不起！现在的我必须为尊严而战！我不可以连累你！毕竟你是无辜的！恨我吧！”

不久，任淼离开了华民大学艺术团。任淼的叔叔是北华音乐学院的副院长，他把任淼转到了自己的门下。据说有人问她为什么离开华大，她以摇摇头作为答案。

从那天开始，我和任淼再也没有见过面。

与任淼分手后，了无牵挂的我开始着手“复仇”。

我来到学校附近的菜市场……

回到宿舍的我手里攥着花八元钱购得的被报纸裹了几周的片儿刀。

大男子主义的气焰熏烤着我，它随时驱使我做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宿舍没人。

“呀”，“咣”，我练刀时将刀砍入了徐养优床铺的床帮上，火星四溅。

恰巧小杨和张力回来。看到这幕，他们吓呆。接着，他们连哄带骗加夺把我手中的刀抢走了。

“小杨，把刀给我！我要砍死那个王八蛋！为民除害！”

“老葛，你怎么了？你还算是个学文的么？你怎么混起来了！你杀他，你也完了！”

我犟嘴：“我不管！我要与他同归于尽！这个混蛋！”

“好！你想死是吧？你不天天说要报答父母，孝顺父母么？你说假话逗我们哪！我可以给你刀，但要等你离开这个宿舍……”小杨的意思是说等毕业时他再给我这把刀，可谁是先知能预料到今晚他就把刀给了我。

的确，小杨的话提醒了我，我何必为了一个小人而伤害自己。

理智，我需要理性！我不怯懦，但我必须克制冲动和鲁莽，毕竟它们是徒劳无功的，只有笨蛋才会认为它们是英勇之举。

惹不起我躲得起，等待蓄够实力，用世人认为的非离经叛道的途径来扳倒他。

我想到一个人。他叫赵明辉，是个歌唱特长生，住在49阁224寝室（224住着实用英语系的学生）。赵明辉是我们宿舍的常客——这小子极其能侃，可他喜欢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且经常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而吓我们一跳。所以他一来，徐养优的脸便拉得跟长白山似的。

原本赵明辉是实用英语系的学生，但大一下半年他转入特殊法学。我是可以跟赵明辉换一下宿舍的，但不知他能否答应。不过我很有自信，因为我的手中握有三张王牌：第一张，赵明辉和徐养优他们是一个系的，应该住在一起；第二张，赵明辉经常在言辞中流**对只有四个人的宿舍的羡慕；第三张，最近赵明辉跟224宿舍内一个叫陈传的实用英语生干了一仗，其他人都站在本系同学一边，他有些鹤立鸡群。

（9）

待我陈述完毕，赵明辉爽快地说：“行！我到哪都行！”

搞掂赵明辉，我与他约定今晚行动，让他事先收拾一下东西。

随后，我来到团委。我必须打通这里的关节。

我找到于显成，谦恭地递上自己的“检讨书”，并把自己的想法委婉地跟他述说一遍。

于显成点点头说：“只要两个宿舍其他同学认可，我没意见。”

我抑制兴奋，平静地说：“您放心，这个没问题——于老师，我是极不愿意给您带来麻烦的——我搬到224宿舍，今后环境好了，我一定好好学习，绝对不会再麻烦您了！”

于显成又点点头。

走出团委，我自忖这是和于显成的诀别，可没想到今晚我们又见面了，而且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回到104，他们都在。

我没心思搭理他们；他们也没理睬我。

我得赶紧收拾东西，这才是要著；他们没有反应。

赵明辉乐呵呵地抱着衣物下来，他们有些躁动。

当我帮助赵明辉将床垫儿、被子搬进屋，张力说：“怎么，你们俩要换宿舍啊？”

我朝张力和小杨一点头。他们俩虽然不赞成我的突然袭击，但是默许了。

徐养优很恼火：“你们俩停下来！谁让你们换的？”

“想知道答案，去问于老师！——老赵，走！我帮你搬书去！”

在寝室外面，赵明辉问我：“徐养优什么意思？他好像不太欢迎我……”

“你别搭理他，他就那衰样！——你们是一个系的，谁能白话什么？”

“徐养优是不是很牛逼呀？”

我冷笑一下，说：“你放心，那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一看到他那假道学德行，我就别扭！——他根本不敢碰你！”

“鸟，我怕他？不老实就收拾他！”

结果不到一个月，赵明辉真就把徐养优给揍了。据说当时的情形是这样滴：徐养优吃饭吧嗒嘴，赵明辉笑着说：“你平常嘲笑我吃饭吧嗒嘴，你吃饭不也吧嗒嘴啊！”也不知徐养优哪来的火，指着赵明辉骂道：“操你妈的，你个逼不是这个宿舍的，你给我滚！”赵明辉虽然身形肥胖，但他平日里喜欢打拳。他一拳干倒徐养优，将徐养优摁在地上狠捶了一顿。张力不在宿舍，小杨想拉，被赵明辉一把搡到门口。小杨只好出去喊人，他叫来了四五个虎背熊腰的棒小伙儿。他们制止赵明辉“行凶”，把他拉开来，随即徐养优从地上爬了起来，嘿，这小子整了个大花脸——拳伤、菜叶、汤汁，还有饭粒儿。徐养优看人多了，不依不饶地骂着赵明辉。赵明辉猛地将宿舍的门一关，钌铞一划，大喝道：“有理说理，有架打架！”吓得徐养优不敢再言语。后来，徐养优没有将这件事上报到团委，恐怕团委也是不晓得滴。随着时间的推移，此事便不了了之。反正谁敢冒犯赵明辉呢，他老爸和华大校长可是多年的战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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