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是失神,只见一名男子离得我不过几步之遥,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温和;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在那杨柳下笔直的负手立着。
他见我不动的出神,便起身走了过来,温和地笑着,那笑意似是雨后初晴的暖光,又似是春日里繁花的盛开,就那样荡进了我的心里。
“怎的这样出神?”他温和说了句,我这才回神过来,忙后退了几步,欠身福了一福,低着头不说一句话,他笑的愈发明朗,像是这六月里的如火的骄阳,可是听起来却似是春日里的盎然。
我稍是抬头瞟了一眼,这才看清,他穿着一件家常的云锦竹叶花纹灰白滚边,头发被赤金白玉冠束着,身形修长,一脚的官靴。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气,我知道那是沉水香的气息。
他虽是家常装扮,可是我却知道,他并不简单,他的官职远在父亲之上,我头低得愈发低了,只听得他笑道,“还往下低么?可不是要地到地底上去了。”
除了爹爹与表哥嵩韬,我再没有这样亲近的和旁的男子见面,更别说是说上一两句话了。只是他既是问话,我又不能不答,失了礼数。
只得硬着头皮,再无方才于凉音谈话时的欢快音调,轻声道,“你是谁,你可知这是衙门后院,若是知府大人知道,你会挨板子的。”
他听完,也不害怕,更是气定神闲,看着我的肩膀,我更是窘迫,只觉得他无礼轻佻,待要转身,只听得,“你会吹叶哨?”
我一脸疑惑,“你怎么知道?”
“呵,你的肩上有叶子在,我便顺口一问罢了。”我这才发现刚才鸟雀乱飞的时候,早有几片叶子落在了我的肩上。
这时正巧半夏过来唤我回府,见到我与男子,不免脸红。
只听那男子又开口道,”可否吹与我听听?”或许是他怕我拒绝,又加了句,“一首即可”
半夏看着我,似是说要我快些走,我却觉得这人好笑,不免问道,“若是你吹一首,我便给你吹。”
只见他顺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入嘴中缓缓的吹了起来。那声音婉转清脆,如流水,如细雨,如这个季节的暖风,娓娓开来,又好像黄鹂鸟,听的人心里欢喜,脑子里清晰的如在清凉的山间。
我知道,他吹的是一首《杨柳风》,若非这次听得他吹,我竟不知道,除了娘以外还有一个人比她吹得更好。只像是遇见了知音一般,等他吹完,依旧如在这小调的意境中。
“我吹了,这次该是你了。”听他说话,才回过神来。
“你吹得也这样好。”我似是答非所问的说了这样一句,他也不急,只是温和笑了一笑。
“我娘死得早,每次我不高兴的时候,家里的奶娘就给我吹这首《杨柳风》,说是柳和留同音,这样就会觉得娘留在自己身边。”
我这时才方知失言,让他勾起了伤心事,待要歉然,他眉心微紧了下,很快舒展开来,“只是我大了就知道了,那些不过是唬我安慰我说的话,娘已经走了。”
我不忍,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看着他那情态,也甚是为他伤心,“好了,你送我《杨柳风》,我便折了这枝杨柳赠你。”
“你想你的娘亲,终是我失言,我便吹一首我娘教我的《三春晖》,希望你的娘亲泉下有知,你也不必伤怀。”说完便摘了叶子吹了起来。
吹着便想起了娘亲,只怕这时她已在家等的焦急了吧,所以我吹得有些急促,却不失韵律,待一曲毕,只见他杵在一旁不动,我喊道,“公子,怎么了?”
他只是但笑不语,我看了看天色,这时已是残阳如血,半夏已**焦急的神色,我知道她怕我被人发现,我欠了欠身子,“公子还是快走吧,虽说已是这个时候,可是这里终究还是有些女眷在的,一会知府大人过来了,定要你吃板子了。”
他还是那样神态自若,只道,“我不怕。”
我见他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气氛只见凝注,过了半刻,只听他道,“你可读过什么书?”
其实他说话让人听起来很轻佻的,只是看他还算俊秀不像是坏人的样子,也便过得去了。“识得几个字的,幼时娘亲曾教过。”
说过这话我便后悔了,在这样一个年代里,女子无才才是德,他笑起来,“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不知道?”
他见我不吱声,“汉时的吕雉和北魏的冯太后专权朝政十余载...”
我听他提及朝政,更是吓得面如土色,登时打断,“公子,祸从口出,庙堂之事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妄论的。”
想起他刚才那样说,我只觉得他轻贱了女人去,他被我这样打断一时错愕,我我不疾不徐的淡然一笑。
“公子刚才说的话恕小女子不敢苟同,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假,只是公子的意思是女子误国,我并不这样认为。”他见我这样说,一时脸上满是奇怪。
我顿时觉得失言,欲不再说,只听他道,“那你的想法是什么,说来听听。”
我一时羞愧,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方才公子说吕雉和冯太后专政,可是若非没有她们的专政,汉朝怎会有了以后的盛世,北魏也断不会南迁成功,孝文帝还不是得多谢冯太后传他汉人文化。”
我说的急,脸更是红,都到了耳根子。只见他听得意兴阑珊,倒看着柳树上鸟雀,我缓了缓,继续道,“若说误国,怎的不也有你们这些男人的错处,商时的帝辛,西周的幽王,他们身边得妲己和褒姒,哪个是才德兼备的,他们还不一样的成了亡国君,若是遇不到贤主,还不如多些才德俱佳的女子。”
待我说完已是面红耳赤,连着旁边的半夏也被吓得打了哆嗦,只见他抚掌而笑,“说得好,这样的见解当真闻所未闻,只怕也只有你说的出来。”
我更是觉得羞愧,“小女子的薄论,让公子笑话了。”
他刚要说话,只见从衙门后院的门外,跑出一个人影来,半夏小声道,“定是夫人等得急了,遣人来请小姐了。”
那人近了我才看清,却是小长生,只见他满脸焦急,喊道,“二小姐,不好了,二夫人她...二夫人她...晕了。”
我听完便急了,泪“唰”的便流了出来,“怎么回事?”
我见他支支吾吾的,不由分说,便往外走,道,“快带我回去,路上说仔细。”
走至半路,又折回,见那男子还在,歉然道,“望公子勿要将今**我交谈之事传出去免得惹上是非。”
说罢,不待他回应,便匆匆的去了,他却还站在原地,这时却听见远处一堆人乱哄哄的跑了过去,那男子却只是摇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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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肠凭人诉』
在轿子里看着街道~的人,川~不息的来往~只~愈发闹心,小长生怯怯的说着,“二夫人见小~这样晚了也不回府,便~来衙门,被三夫人拦了~来,貌似是三夫人说了些话,接着二夫人便晕了去。”我心里一~,心想着娘并不是这样吃不得重话的人,这些年来的大娘,三娘,和四娘说得难听话不少,娘也一样的过去了,反倒是今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惹得娘这样。~想~是气,催了几遍抬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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