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青少年时代的葛老爹特别喜爱学习,可葛清水的爷爷却是顽固的“保守派”,葛爷爷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劳动,有口饭吃就成了。农闲时想读可以去读,可农忙时葛爷爷就不喜欢葛老爹去上学。
穷小子,难上学,更何况葛老爹的兄弟姐妹特别多,以致葛清水的爷爷奶奶所生的一些孩子,因为养不活、得病而夭折。除葛老爹外,葛清水的叔叔姑姑们都不大愿意读书。
农闲时的每天,葛老爹都会早早地上山,把一天要用的柴砍好,然后摸了个地瓜,或者马铃薯就上学去了;农忙时,葛老爹听到同村的小伙伴儿喊他一起上学,心里就像爬进了蚂蚁一样痒痒——一般情况下,葛老爹先把书包藏好,只要葛爷爷没有太注意,葛老爹一溜烟就去读书了;不过,假如葛爷爷的心情不好,或者发现葛老爹的举动,只要一声:“今天别去了,留家干活。”那这一天学,葛老爹就上不了了。
读书时,葛老爹的成绩很好,读课文也很有感情和味道,跟人相处也还不错,同学们都很喜欢他,但是因为家里的兄弟姐妹实在太多而无法供孩子们读书。后来,葛老爹终于念不成了。
葛老爹经常拿这段经历来教育葛清水和葛清水的大哥,他说:“那时我为了上学跟你爷爷打游击;现在呢,有的学生为了上网吧、打游戏也跟家长打游击。”
说着说着,葛老爹会红着眼圈,说些感谢自己大哥的话:“为了能让我学习,你们大爷,我的大哥帮了不少忙,接了不少活……结婚,也是先让我结的,结果他找了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老娘们儿……”
在葛清水的印象中,葛大爷与葛老爹长得最像,但葛大爷要瘦一些。葛清水依稀记得他家还住在农村的时候,有一次家里的母牛产崽,那时的葛老爹懒塌塌,躺在炕上不愿动身;大冷天,葛大爷竟然在牛栏里伺候了母牛一个晚上,早上天微亮时,葛大爷敲敲葛清水家的窗:“老二啊,母牛的崽生下来了!”
学生时代的葛老爹学习很刻苦,但是很挑食。天天喝小馇粥,喝得葛老爹心情郁闷。每次下地干活前,葛老爹都会问问葛奶奶今天做什么饭。有一次,葛奶奶说:“今天做玉米粥。”葛老爹高高兴兴地干活去了,等葛老爹回家一看,还是小馇粥,便问道:“不是玉米粥么?”葛奶奶说:“玉米粥就是小馇粥。”葛老爹晕菜。
葛老爹真是聪明人,他竟然能把自己挑食的毛病拿出来教育葛清水哥俩:“老吃一样东西,我可受不了,这也激发我的奋斗;越熊越完蛋的人越享受安逸,越觉得生活差不多了,可以了,行了!”
在当下,小孩子一个个被“软体杀手”弄死;那个年代的孩子也会吃些比较“危险”的零食,像什么玉米杆子,或者高粱杆子,虽然它们的味道很甜,不过外层的皮犹如锋利的刀子会轻易地割破你的**,让你血溅白秆。不过,那个时代好像没有因为吃玉米杆子或者高粱杆子而丧命的。
如今,见天的吃肉让人们感觉粗粮的可贵、减肥的必要——那个年代,有过年杀猪习惯的东北农村地区,大多数人家只有在杀猪的当天才能吃一顿肉。因为“三年自然灾害”,逃荒、讨饭的农民离乡背井,宁肯饿死也不回乡。葛老爹说:“他们是觉得怕给国家丢脸,国家把土地给他们,他们却挨饿……”当然,那场“大饥荒”到底有怎样深层次的人为原因确是耐人寻味的。
与葛老娘同样,葛老爹也挨上最饥饿的三年。为了哄饱肚皮,葛老爹把以前吃剩的地瓜皮从墙缝里抠出来吞了——大饥荒之前,小孩子玩闹,地瓜是吃掉了,皮则被塞进墙缝里——未料到,原先的玩闹之举,却“满足”了今天的“食欲”。
“三年自然灾害”,为了让**,也就是葛清水的四叔活下来,兄弟姐妹齐动手,将树叶、玉米棒子剁碎了都留给了**,结果吃得**便血。为了让**顺利排便,葛老爹用个小棍子抠着**的后门,**痛的哇哇乱叫。
“三年自然灾害”,可怕的年代,农民家也没有余粮。吃完了“地瓜皮”,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葛老爹看到一堆冒着热气的牛粪中有一粒完整的老玉米,还是小孩子的葛老爹立时将玉米粒拣出嚼了。
“三年自然灾害”应当是葛老爹比较痛苦的经历。那时,葛老爹因葛爷爷不让他读书就和葛爷爷怄着气,自己一人在玉米仓里睡。葛老爹打小脾气倔,大冬天的,贼拉冷,说死不回屋;葛爷爷也不让步,葛奶奶只好给葛老爹送了床破被子。
好在一切都会过去,“三年自然灾害”结束后,从饥荒中捡回性命的中国百姓刚刚有点儿饭吃,全民被动员参与抵抗苏联的军事威胁——葛老爹加入劳动队,到东北各处去修建防御工事和战备公路。
葛老爹回忆说:“当时离开了家,终于不用见你爷爷的死脸了!……当时只要能吃饱就好啊,一天累得要死,就吃点苞米面粥和稀汤……根本吃不饱啊!”
(6)
葛老爹和老葛娘成亲一年之后,葛清水的大哥出生;四年后,葛清水降世。
应该说出生于八十年代初的葛清水赶上了好时光——全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包干”——农民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对比葛清水,葛大哥就要惨点儿,是七十年代后期真正挨过饿的孩子。有一次,葛大哥看着村长家的孩子吃那种粘性很大的“树叶饽饽”,他的小舌头时不时地舔着干裂的**。村长媳妇儿见葛大哥怪可怜的,便从自家的锅里摸出两个尚温的饽饽递给他,哪知葛大哥三口两口吞下,噎得自己直翻白眼儿。村长媳妇儿见状,赶紧给他舀来一瓢水,拍打他的后背,抚其前胸,高喊着:“哎呀妈呀,这可不关俺的事啊!”
爱情可以一见钟情,但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痛苦难堪。婚后的葛家不太舒坦。婆婆,也就是葛清水的奶奶看不惯城镇儿媳妇的德行,成亲当天,就分了家。后来,虽然说长孙,也就是葛大哥出生,葛爷爷倒是满心欢喜,但是爷爷命短,没想过一天福,终因积劳成疾、撒手人寰;可葛奶奶喜欢的却是女娃儿——难得啊,作为长期生活在农村的老太太居然重女轻男,值得“颂扬”啊!
实际上,葛奶奶并不是不喜欢男孩,这老太脾气略略有些怪异。她的大女儿,也就是葛清水的大姑嫁给县城卫生所所长的儿子后,大女儿生了个儿子把老太太高兴得直跳脚——葛奶奶只是不喜欢她的城镇儿媳妇。
在葛爷爷去世的那刻,他怀里还搂着尚是婴儿的葛大哥。
几千年了,农民的命像土坷拉一样不值钱。葛爷爷死的时候,葛老爹为父亲换鞋时,他发现父亲的鞋底有个拇指大的窟窿,窟窿里塞着纸团,葛爷爷想以此来抵住东北冬天的严寒;整理父亲的遗物,葛老爹在一个旧盒子里发现父亲积攒的一分、二分、五分、一毛等零钱——葛老爹哭了,那样艰难的日子里,父亲仍能攒下钱来,葛老爹体谅到父亲的难处。
应该是遗传的缘故,葛清水的节俭恐怕就是爷爷传给他的禀性。葛清水记得葛老爹常常提及这样一件事:葛爷爷总是嫌葛奶奶灯油点得太费、盐用得太多而拿着扫帚追打葛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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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三十年3』
(7)爷爷去世后,葛老爹、葛老娘因为田里的活多、活重,就把刚会爬的葛大哥~给了葛~~和葛姑姑们。只是每次劳动后,去接儿子的葛老娘总会看到儿子脸~有哭过的痕迹。一次,葛老娘像往常一样将孩子~给葛~~,但葛老娘只是到田里转了一圈儿,就悄悄来到葛~~家的屋檐~,透过窗~,她瞥到自己的儿子在屋里四~爬着……忽地,一~老太的呵斥把屋外的老娘吓一跳,随后便是婴孩儿的啼哭~,接着姑姑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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