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黑龙江的几年，葛清水肺病的病情好了一些，可是回到家乡后病情转重了……然而，葛清水还是活了下来——尽管他曾经被神经质般的葛大哥差点儿用被子捂死、用手卡死，葛大哥还骗他手触灯头几乎电死……但葛清水顽强地活了下来；即使疼痛折磨着他在炕上打滚，哭闹声震破父母的耳膜，葛清水还是活了下来；在亲人、医生都失去信心的时候，葛清水依然活了下来——恰恰相反，与此同时，葛清水经历了人生中第一位亲人的离世。当然，葛爷爷，还有葛老爹的一些兄弟姐妹因为生病而终那是在葛清水出生以前的事情了。

这位离世的亲人是葛清水的堂哥——葛清水大姑的儿子，比葛清水大一岁。

自堂哥出生以后，他很少在父母身边，就算是爷爷奶奶想见他也很难。原来，表哥一直在姥姥也就是葛奶奶的身边——看样子，葛奶奶也不是不喜欢男孩儿嘛。

葛大姑嫁给了县卫生所所长的大儿子，生活还是不错的。他们也只有接葛奶奶来城里享受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儿子。

然而，正是当的娘不作为而害了她的儿。

话说那天葛清水的表哥被他的**领着四处玩，结果村子里的一匹马惊了，朝表哥飞奔而来，虽然马匹并没有撞到孩子，但还是把表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当晚，为了哄好受到惊吓哭泣不止的堂哥，葛奶奶带着他四处溜达。

来到葛清水家，葛老娘刚刚带着葛清水从县城的医院回来。

葛奶奶说：“来，看看你二舅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葛老娘一边给小孩儿一把糖，一边说：“妈，我听说这孩子今天被马吓到了，我看还是把孩子给送回去吧。”

“明天……明天就送回去！”葛奶奶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没这么想。

当天深夜，葛清水的表哥躺在炕上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姥啊，我想喝水！”葛奶奶把小女儿叫醒，让小女儿给表哥端了碗水来。表哥喝下去后，头就歪了……

来天清晨，葛奶奶让大儿子抱着表哥去县城找自己的大女儿。

当葛清水的大姑见到孩子时，小孩儿的身体已经凉了，他的手里还攥着昨天葛老娘给他的一块糖。

（13）

逗留在农村的知青大多返城了，葛老娘也想回县城，不过她晚了好几年，更何况已经在农村拖家带口，想返城实在不易。

葛老娘一心想返城，就不断地往城里去，几十里的山路一天一个来回，有时因为办事就根本回不了家而顾不得家里；葛老爹因为农忙也管不上孩子。

葛清水的大哥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学习成绩因为环境的稳定有所提高。可村子里的小学只有四年级，所以想上五年级的话就得走十几里的山路去乡里。

乡里可比村里“繁华”多了，学校周围有小卖店，很多学生一下课、一放学就往小卖店里钻；尤其是中午吃饭时，那些路远无法回家的学生就到小卖店买麻花和蛋饼来吃。葛家穷，每次吃午饭，葛大哥都会拿着饭盒到操场边找一个没人的地儿吃着咸菜大馇饭。一次班里一个调皮的同学把葛大哥的饭盒弄撒了，当天葛大哥饿了一中午加一下午。葛大哥太想吃根麻花了，但是家里的钱都用来打点县城里的大官们，好为葛家及早返城，根本没闲钱给葛大哥来零花。一次，葛大哥从葛老娘的裤袋中抽出一块钱，买了两根大麻花，他吃了一根，另一根留给爸妈，结果他被葛老娘胖揍一顿。

在葛老娘办回城之事期间，葛清水被托付给亲戚——本来是托付给葛奶奶的，但葛奶奶不喜欢葛清水一家人，于是葛奶奶把葛清水转交给她的外甥，那外甥住在隔着一座山的邻村——葛舅舅因为刚结婚，他想找个孩子体验一下做父亲的滋味（挺具有超前意识的）。

小时侯的葛清水长得胖乎乎，虽然被病魔折磨，但他的生命力相当旺盛，不疼痛时，大人特喜欢抱着他逗他玩，无论谁抱他，他都乐呵呵——未来葛舅妈是超级稀罕葛清水，到处嚷嚷：“生孩子就要像二胖子（葛清水的小名）！”

葛清水到了葛舅舅家，他倒也无所谓，在哪儿都行，也比较乖。有一次，葛舅妈准备带葛清水回娘家，葛清水显得特别兴奋，但是当天天气阴沉，葛舅舅决定改天再去，葛清水突然一改往日的温和，在地上打滚，葛舅舅给他二分钱，他都不要，继续哭闹。葛舅舅怒了：“我们是不去了，你要去你自己走吧！”葛清水爬起身来，虽然他不知道葛舅妈的老家在哪，但他掉头就走，好像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样子。葛舅妈赶紧跑过去抱起葛清水，葛清水两只小腿不停地踢着葛舅妈……后来，几个人在一个雨衣的覆盖下，葛清水在前，葛舅妈在后，葛舅舅骑着自行车去了。

葛舅妈家里的人如同葛舅妈一样特稀罕葛清水，他们真把葛清水当成亲外孙、亲外甥了。当时，葛舅妈有个妹妹，十九岁，尚未成亲。她在葛清水的印象中是温馨又安全的，在她的身上，葛清水能够找到葛老娘的气味。

在葛舅妈的家里，六岁的葛清水一直和十九岁的“妹妹”睡在一起。给外人感觉，“妹妹”好像是葛清水的“童养媳”。按照弗洛伊德的意见，葛清水是把他潜意识中的“恋母情结”转嫁到“妹妹”身上：白天跟“妹妹”粘在一起，晚上睡觉还要摸着“妹妹”的奶才能安睡。

能说六岁的葛清水是小色狼么？可他那个时候对“妹妹”的感觉只有“母亲”的意识。后来，离开时，葛清水哭着说：“等我长大，一定娶你！”他长大了，人家已是多个孩子的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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