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克先生还在灿烂地笑着，向A宣布他与莫丽的婚姻：“我们甚至还为她打过一架呢！可是你看，现在现在是我赢了！”弗雷克被自己的笑话逗笑了，A也跟着他哈哈大笑，而莫丽则不安地用手指去绕她垂到腰际的头发。“老兄，这真是一桩……美满的姻缘。”“噢，我真希望你的话是出自真心……瞧我在疑心些什么？你和那些满口身份面子的老古板怎么会是一路人呢？”弗雷克先生亲昵地拍了拍A的肩膀，大概没什么能比此刻A脸上的表情更难看的了。可是弗雷克却对此全无察觉，还热情地招呼他去书房叙旧：“老伙计？”罗素说：“是的，先生。”“我要两瓶上好的葡萄酒！”

弗雷克习惯在每日午后阅读，所以大清早的，书房并没有提前取暖。两人从温暖的餐厅里一进书房的门，弗雷克就感叹道：“真冷。”而A是没什么心情感叹这些的，此时的他满脑袋都是莫丽即将嫁作他**的事实，甚至连寒冷都无暇理会。几分钟后，罗素端着两只玻璃杯和一瓶红酒进门来，弗雷克瞄了他一眼：“开两瓶，老头儿。”老罗素无奈地说：“夫人的规矩是一天只开一瓶酒……”“嘿，我可不管这些，难道我今天开两瓶，还会有人回来找你的麻烦不成？瞧，A先生您眼熟吧，我们俩小时候可没少制造庄园的麻烦啊，哈哈哈。快再开一瓶，难不成要我在老朋友的面前丢面子？”老罗素无言以对，不情愿地走了。

“你还是老样子。”弗雷克的不羁一如年幼，这让A笑了笑，他说：“老头儿没了撑腰的人，迟早会被你气炸的。”说话间妖娆的红酒已经在玻璃杯里打起了旋，手持红酒瓶的弗雷克也笑了。两人笑谈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A适时地将话题拖回到正轨——其实莫丽与弗雷克的婚事只是个出人意料的插曲，他今天来找自己的老朋友，纯粹是为了谈生意。

这是1916年的伦敦，德国佬像疯子似的在法国境内的凡尔登狼吞虎咽，而英国为了支援盟友，就在索姆河同德国人干起了架来，两边你咬我我咬你，没人知道这场荒唐的拉锯战何时才能看到头。经济不景气是必然的——如今有不少生意人都瞅准了时机，重新招工买地。几人合资建立军械厂的大有人在。

“现在酿酒还能赚钱么？”A先生是想用这个问题做个铺垫，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就能开口说服弗雷克拿出点钱来资助他的军械厂。所以即使他知道大少爷弗雷克不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享受生活以外的地方，可A先生仍然这么问。果不其然，弗雷克满不在意地说：“管这些干什么呢，你知道所有的钱足够我一辈子花了。”唉，这就是弗雷克：“胸无大志却仍然能够衣食无忧”——仅仅因为拥有一个足够精明并且适时去世的母亲。而A这些年来为生意四处奔波，却仍然要为生计发愁。要知道A甚至还曾向莫丽承诺：“等我赚了足够多的钱，就将你带出庄园，到时候你要做我的妻子。”——可看看现在，莫丽的手臂竟然被弗雷克挽着，真是苍天无眼啊！

A沉默了，弗雷克却以为自己的老朋友是因为自己没有与他合作而寒心，他赔笑道：“唉，何必为了这些钱而伤了多年的情谊呢？”弗雷克虽然不是个奋进的青年，但他的重感情却是被远近称道的。弗雷克此刻正用的拇指和食指摩擦着自己的下巴，最终咬了咬牙说：“既然这趟生意能赚钱，我真是求之不得！”

A告辞的时候正是午餐时间，弗雷克想留自己的老朋友一同进餐，但A不愿同莫丽同一餐桌，于是他借口还有约会要赴，婉拒了弗雷克的好意。但A最终别难过勉强接受了弗雷克和莫丽多送他几步路的提议，他们A到庄园的镂花铁门前。一路上莫丽始终不多一句话，也不多抬一次头，这使得A心痛如刀绞。

“那就这么说定，下次见面，我们可就是正是的合作伙伴了。”A笑道，又突然故意低声笑道：“可不再是以前偷折玫瑰花那样的合作了。”这把弗雷克逗笑了，A趁机瞄了一眼自己那美丽的旧情人：她胆怯如孩童的脸上并没有半点笑意。可A还是像上了发条似的陪着弗雷克笑个不停。

午餐后，弗雷克和莫丽按原计划上街买一些像样的衣服。一路上莫丽唯恐弗雷克提及A先生，然而弗雷克却滔滔不绝地向莫丽介绍自己这位兄弟：“亲爱的，你何必这么内敛呢？我这个朋友心性格耿直，做事沉稳，重要的是他从小可没少替我担下错误……唉，虽然都是些孩子的错误，可是你知道的，孩子们总觉得让大人惩罚一会和被剁下一块肉没什么两样。”莫丽尴尬地笑了，扯起一块玫红色的绸布，绸布艳丽异常，并不是莫丽所喜欢的风格。“噢，我觉得这一匹真是美极了！”弗雷克说着便叫来店员——一个体态有些臃肿的中年妇人。她画着浓妆，脸上的白粉简直要簌簌地往下掉了，莫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大概是怕她脸上的粉弄脏她的衣裳。

“我们就要这个料子，您……唔照着这个样子给我的妻子做一条**。”弗雷克说着用自己的两条手臂往莫丽的肩膀上一按，这就把她想跟钉子似的定在了地上。然后他又掏出早晨他在看的那本有关衣裳式样的书籍来。“啊，它是在……在这儿！”这会儿弗雷克先生与中年妇女正叽叽喳喳地讨价还价，而莫丽却像个局外人似的将他们的声音全屏蔽了，只任由弗雷克先生同那女人用手和卷尺在她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此刻她瞄了一眼弗雷克，她觉得那兴高采烈摆弄着自己的男人也许真的曾对她着迷，只是莫丽几年来冷若冰霜的态度使弗雷克的自尊心收到了打击，于是那诚信的着迷就演变成了一种“非得到不可”的虚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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