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中国东北小镇。

“今天老板受到上司表扬了，非常开心，晚上请大家吃饭，‘痴仙儿’，一个都不能少，必须都到。”曲波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阳佟：“必须都到，我再说一次。”

阳佟假装自己没看到。他严苛的目光和讽刺的嘴角，早已将话里的意义表达得淋漓尽致：这次的祸都是你闯的，幸好有人把事情做圆满了，才保住我们大家的饭碗。晚上吃饭，也是你陪罪的好机会，你难道还要错过吗？装什么装，玩什么深沉，拿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给谁看呀？自己没有升迁的机会也就罢了，还差点连累大家，以为都和你一样没有理想和奋斗目标呢？

“非常抱歉，王主任，我不能和大家一同去吃饭了。今晚我要准备一下，我丈夫要回家探亲。”

“是吗？这么巧啊？”王全明调整自己的姿势，更加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回答。阳佟的话已在他意料之中，每次大家聚会她从未参加过。

“阳佟啊，”王全明刻意将自己的声音放低，希望能够显得堂音厚重些，听起来更加语重心长：“你也知道，这次日本人的订单，我们上层是非常重视的。原本打算由你来设计，这是对你的信任。你应该本着感恩的心情来看待才对。可是你呢，你竟然拒绝，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你就是太特性儿了，这样怎么能够与大家好好相处呢？耿直？倔强？这就是你的弱点吗，知道了就得改吗，否则就容易吃亏吗！”

“我说这些可是为了你好啊！好了，我也不多说了。这样吧，你还得和小梅主任去说一下。毕竟，这次聚会是老板和她牵头。去吧！”

阳佟听话点头离去。

孔李梅抬头注视着阳佟，同王全明说过的话，阳佟又向她汇报了一次。

意料之中，孔李梅尽量压抑自己生来有些尖刻的声音，这样才能不失领导的气派又可以显现与下属的亲近，否则以她的正常声音说话，大家都会以为她在吵架：“阳佟，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你说你，怎么就不能改一改你的脾气？只有你凛然正气吗？日本人的订单，这是多难得的？你说你不做，我们大家差点为此失业。现在，人家姚璐和郑小谈的设计图通过审查了，我们也将有一笔不小的收入。年老板高兴，才请大家吃饭。这正是你的一个机会，你应该抓住机会，向大家证明你知道自己错了，你认识到不应该再这样下去。现在一份工作多难找，你知道不知道？你得改改你的脾气，好好想想吧！你丈夫回来，我们也知道难得，可是，别人家就没有类似的事情吗？人家怎么就能克服，你怎么就只想到你自己呢？我说这些话，也是为你好吗！这次，你最好能去。好好考虑一下吧！”

唯唯诺诺地点头，阳佟慢慢退出来。真累啊！每天都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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